刘老先生在厕所里撤，经常到自己上。

先生说，好饭不怕晚，但是他老去揭那炖鸭的锅，说是看了也解馋；他那副馋相叫人不敢看。炖鸭的香味飘到屋里，刘老先生坐不住，走来走去，状如疯。到晚上还有一白天，他血压又，肯定挨不过。所以小转铃把我叫去，给了我一钱，叫我带他去吃午饭。她还说，她不饿。于是我对刘老先生说：老，陪我去逛逛。我骑一辆男车，他骑一辆女车，了矿院的门。然后我对刘老先生说：我还有一钱，够咱俩去新街吃一顿羊泡馍。只听垮的一声，刘老先生连人带车倒在地上。我连忙停车回，只见刘老先生从地上爬起来，角涎，说：羊～～泡馍！

到现在我明白了，掏挂到别人脖上，那是很糟糕的想法。自己活得不痛快，就想和别人打仗。假如大家都这么想，谁也别想过好日了。而且我也明白，刘老先生伯死，那是再自然也没有的事，他在世上什么都没有了，只有最后的日。

和刘老先生吃泡馍时，我和他谈起了贺先生。老的脸登时大变，说：吃饭，吃饭，别谈这些事，怪害怕的。我说：谈谈何妨，老，你怕什么。他说：别提死人。我说，真笑话，你这么一大把年纪，还怕死吗？老很天真地说：谁不怕。我说：怕就能不死吗？老，你看看你吃的东西，乃是羊杂碎。全是胆固醇。吃下去动脉化，离死就不远了。那老的样真好看，手都抖起来了。

在和平年月里，生活只是挖坑粮的竞争。虽然生得人大，我却比不过别人。这是因为第一，我不是从小于惯了这活计，第二，我有腰疼病，农活没有腰不成。所以我盼望另一竞争。在战场上，我的英勇会超过一切人。假如了俘虏，我会偷偷捡块玻璃，把肚划破，掏挂到敌人脖上去。像我这样的兵员一定大为有用。但是不发生战争，我就像刘老先生一样没用。

活得没劲的人希望发生战争，那是很自然的想法。我们那一代人，都是在对战争的期待中长大的。以我为例，虽然一不怕疼，二不怕死，但是在和平年月里只能挖挖坑，而中国并不够少挖坑的人。

后来刘老先生大起胆（他说，回家喝醋，能解——王二注），告诉我贺先生死之前的事，都不大有趣。贺先生楼前只说，告诉我家里人，别太伤心了。没有说过像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之类的话，甚至也没说：让我儿给我报仇。那时我想，像刘老先生这没劲的人，说的事都没劲。

我请刘老先生吃了泡馍。因为早上我骂了他，有内疚。后来他就死掉了。他到底没吃到那只鸭。当天晚上我吃那只鸭，第一就吐了，小转铃也吃不下，最后倒掉了。鸭的又钻又，吃时的觉实在可怕，我到现在也不吃鸭。

吃完饭，我叫刘老先生回家，自己在外面遛到天黑方回。我活得很没劲，好像一个没用的人。人到了这步田地，反而会满脑伟大的想法。那时我想：假如发生了战争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