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小的时候，在锅片上划破了手腕，了白的，这给我一个自己是被扎成的印象。后来我就把自己的和这个印象连系起来了。我喜女人芬芳的气味，但是又想掩饰自己淋淋粘糊糊的本质。这说明对我来说，还没有成熟。它像树上的果一样，熟了才能吃。

我们院里当时有好多红卫兵派别“拿起笔刀枪”是很小的一派，动武的时候也经常于被围的状态。但是后来他们最倒霉，被抓起来判了徒刑，分时，每个人都被送到了穷乡僻壤。这是因为算了总账——他们这派打死的人最多，毁坏东西也最厉害，这两件事都和我有关系。我们那座楼里打满了窟窿，原来的走门窗全都不存在了。而且他们一面拆毁，一面加固，终于把一座二十世纪的住宅楼改成了十五世纪的城堡，甚至是东非草原上的白蚁窝。后来把它恢复原样时，了比当初建这座楼还多三倍的钱。后来上面把他们集中

我活了这么大，只有一件真正属于自己的东西，就是那台投石机。连我自己都不敢相信能造这么准确的投石机——这就是关键所在。那玩艺后来不知到哪儿去了。现在家里虽然有些电视机，电冰箱之类，结构复杂，设计巧妙，但我一件也不喜。假如我架电视给自己用，一定不会成这样——当然，我还没疯到要造电视机给自己用，为了那狗节目，还不值得动一回手。但是人活着总得什么事。比方说，编编件。我在国给X教授编的件是一只机械狗的狗件。后来那只狗好了，放在学校大厅里展览，混上下又是不锈钢，又是钛合金，银光闪闪。除此之外，它还能到跑，显得轻盈，大家见了鼓掌，但我一都不喜它。因为这不是我的狗。据说这狗肚里还借用了空军的仪和技术来平衡，有一回我向X教授打听，他顾左右而言其他。这我一看就明白了：我是共产党国家来的外国人，不能告诉我。这是可以理解的，但是我不兴，就对他说：我你妈！你以为我希罕知！在国就是这好，心里不兴，可以当面骂。你要是问我说了些什么，我就说我祷告哪。但是后来我选了他当导师，现在每逢年节都给他寄贺卡。这是避免恨他一辈，把自己的肚气破的唯一方法。

7

文化革命里我也没给“拿起笔刀枪”过投石机，没给他们修过工事。假如我了这些事，全都是为了我自己。X教授也过很多东西，不是给公司，就是给学校，没有一件是为自己的。所以他没有我幸福。

其实我和那个姓颜的大学生还不止接过吻——我当然记得她姓什么叫什么，但是不知记在什么地方了，现在想不起来——整个六八年她都在学校里。当时拿起笔刀枪已经全伙复灭，只剩了她和我是网之鱼。

我小的时候，天气经常晴朗，空气比现在好。我背着书包去上学，路上见了漂亮女人就偷偷多看她几。这说明我一也不天真。我从来就没有天真过。

在豆腐厂里X海鹰问我有关姓颜的大学生的一切，我告诉她说：我不记得她姓什么，我更不知她叫什么，我和她只接过吻。这简约的待使她如坠五里雾中。有时候她说：你和这个姓颜的大学生一定过不可告人的事情，所以你不敢讲！我听了以后无动于衷。有时候她又说：本就没有这个人，是你胡编的——现在编不下去了罢。我听了还是无动于衷。作为一个讲故事的人，我是个制造悬念的大师，简直可以和已故的希屈柯克相比。尽我已经不再说什么，但是已经说过了一些。这些说的话是不能收回了。

我在革命时期的第一个情人，就是那位姓颜的大学生，上有一油糖的气味。所以她又可以叫有太妃糖气味的大学生。这一在汗时尤甚。我第一次看见她时，她的发上带一金黄，这颜可以和二十年后我在法国尼斯海滩上看到的颜相比。当时有个女人向我要一支香烟。当时金黄的太正在逃讠上化，海面上也罩着一层金。那个女人赤着上，浑上下与光同。我给了她一支烟，自己也叼上一支，火时才发现把烟叼反了。与此同时，我老婆对着我左边的耳朵喊：你痴了！对我的右耳朵喊：你呆了。她的气味又可以和后来我在国注册学籍时所遇见的新生们相比，那些疯丫在办公室里嘻嘻哈哈，带来了各各样的香气，有的像巧克力，有的像刚炉的法国角面包，有的带有香，就像尚未开放的玉兰，带一清淡的酸味。每次看到我时，她都微微一笑，说：你这小坏又来了。然后就帮我把扯掉了的扣上。那时候我总是爬排到他们那里去，所以扯脱扣的事在所难免。后来我把扣用铜丝绑在衣服上，并且在衣襟里衬上一钢条。这样了以后，扣就再也不会扯脱了。那时候我只有十五六岁，还是个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