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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2/5)

我舅舅和小舅妈在碱场里陷了僵局,当时我以为有两个原因:其一是小舅妈不懂得艺术;所以她就知拿艺术家寻开心。假如我懂得什么是艺术,能用三言两语对她解释清楚,她就会把小舅放来。但我没有这个能耐。所以小舅也不来。

。小舅妈就说:伟大!伟大!不伟大能犯在我手里吗?后来临走时,小舅踢了我一脚。他用这方式通知我:对小舅妈宣扬他的伟大之,对他本人并无好。这是他最后一次踢我,以后他就病秧秧的,踢不动了。

当在我沉迷于思索怎样救小舅时,他在碱场里日渐憔悴,而且变得尖嘴猴腮。小舅妈也很焦急,让我从城里带些罐来,特别指定要五公斤装的午餐,我用塑料网兜盛住挂在脖上,一边一个,样很傻。坐在去碱场的通车里,有人说我是猪八戒挎腰刀,邋遢兵一个。这是餐馆里用的,切成小片来冷盘,如果大块吃,因为很油腻,就难以下咽。小舅妈在帐蓬里开罐时,小舅躺在一边,开始乾呕。然后她舀起一块来,到小舅嘴里,立刻把勺扔掉,一手住小舅的嘴,另一手掐着他的脖,盯住了他的睛说:一、二、三!往下咽!完了小舅,小舅妈满大汗,一面手,一面对我说:小,去打听一下,哪儿有卖填鸭的机。此时小舅嘴都被,和鸭真的很像了在碱场里吃得不好,心情又抑闷,小舅患上了痿症。不过小舅妈自有她的办法。

我舅舅的这些逸事是他自己羞羞答答地讲来的,但小舅妈也有很多补充:在碱滩上躺着时,他的那话儿塌塌地倒着,像个蒸熟的小芋。你必须对它喊一声:立正!它才会立起来,像草原上的旱獭,伸向四下张望。当然,你是不会喊的,除非你是小舅妈。这东西很听指挥,不但能听懂立正、稍息,还能向左右转,齐步走等等。在响应令方面,我舅舅是有病的,他左右不分,叫他向左转,他准转到右面;齐步走时会拉顺。而这些病它一样都没有。小舅妈讲起这件事就笑,说它比我舅舅智商。假如我舅舅IQ50,它就有150,是我舅舅的三倍。作为一个生,这个数字实属难能可贵。小舅妈教它数学,但它还没学会,到现在为止,只知听到一加一两下,但小舅妈对它的数学才能很有信心。她决心教会它微积分。这门学问她一直在教小舅,但他没有学会。她还详细地描写了立正令下后,那东西怎样蹒跚起,从一个问号变成惊叹号,颜从灰暗变到赤红发亮,像个产的苹果。她说,作为一个女人,看到这个景象就会觉得目惊心。但我以为男人看到这景象也会目惊心。

小舅妈还说:到底是艺术家,连家伙都与众不同──别的男人肯定没有这本领。我舅舅听到这里就会面红耳赤,说:报告教!请不要羞辱我!士可杀不可辱!而小舅妈却耸耸肩,轻描淡写地说:别瞎扯!我杀你嘛。来,亲一下。此后小舅只好收起他的满腔怒火,去吻小舅妈。吻完以后,他就把自己受羞辱的事忘了。照我看来,小舅不再有往日的锐气,变得有脸,起码在舅妈面前是这样的。据说,假如小舅妈对舅舅大喝一声立正!我舅舅总要傻呵呵地问:谁立正?小舅妈说:稍息!我舅舅也要问谁稍息。在帐蓬里,小舅妈会低声说:同志,你走错了路…我舅舅就会一愣,反问:是说我吗?我犯什么错误了吗?小舅妈就骂,人说话,狗搭茬!有时候她和我舅舅说话,他又不理,需要在脸上拍一把才有反应:对不起,教!不知你在和我说话。讨厌的是,我舅舅和他的那个东西都叫作王二。小舅妈也觉得有,就说:你们两个简直是要气死我。久而久之,我舅舅也不知自己是几个了。

刚上大学时,我老在想什么是艺术的真谛,想着想着就忘了东西南北,所以就有人看到我在场上绕圈,他在一边给我数圈数,数着数着就了,只好走开;想着想着,我又忘掉了日日落,所以就有人看到我在半夜里坐在房烟,把烟一个一个地往下扔;这件事的不可思议之在于我有恐症。因为这个缘故,有些女孩上了我,还说我像维特斯坦,但我总说:维特斯坦算什么。听了这话,她们就更我了。但我忙于解开这个难题,一个女孩都没上,听任她们一个个从我边飞走了,现在想起来未免后悔,因为在她们中间,有一些人很聪明,有一些人很漂亮;还有一些既聪明,又漂亮,那就更为难得。所谓艺术的真谛,就是人为什么要画画、写诗、写小说。我想作艺术家,所以就要把这件事先想想清楚。不幸的是,到了今天我也没有想清楚。

现在我还在怀念上大学一年级的时期,那时候我写着一篇理论文;还在准备投考历史系的研究生;时时去看望我舅舅;不断思辨艺术的真谛;参加京城里所有新思想的讨论会;还忙里偷闲,去追求生系一个肤白晰的姑娘。盛夏时节,她把长发束成了尾辫,穿着白的T恤衫和一条有纵条纹的裙,脖和耳后总有一些细碎的汗珠。我在校园里遇上她,就邀她到松树林里去坐。等到她在乾松针上细心地铺好手绢,坐在上面,脱下脚上的凉鞋,再把脚上穿的短丝袜脱下来放在两边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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