噜吸了两口水烟才对我说:“尕司令,你到底还嫩着呢,许多事情根本不明白,既然过的是刀头上添血的日子,也就不要埋怨别人对你下黑手,胜者王侯败者贼,古往今来一直就是这个样子。有本事过上十八年再来跟我斗一场,我在阳间好好地等着你,我还等得及。说实话,年纪轻轻就这样死了我还真有些可惜你,你骂吧,趁你现在还能张口说话,恨我就骂个够,再过一个时辰你就骂不着了。”
他的冷静,或者说冷酷就像一瓢冰水浇到了我的心里,我的情绪逐渐平复下来,想想也是那么个理,败了就是败了,干我们这行的有几个能够善终?不就是一个死么?人人都得死,区别就是早点晚点而已。可是我实在弄不明白,他设的这个套儿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我忍不住问他:“李掌柜…”
钱团长马上在一旁纠正我:“什么李掌柜,这是我们新上任的李县长兼县党部书记。”
这家伙什么时候又成了县长了,还是什么县党部书记,我不知道党部书记算个什么官儿,我指指在一旁默不作声的回音壁问:“这个不是县长么?你当了县长他干啥去?我再问你一句话,你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对我下套的?总不会从那一回你到山上找我要娃的时候就设计好了吧?”
李冬青微微一笑:“惠县长升任省参议员了,我呢,如果想当县长早就当了,可是有你在我能当安稳吗?你既然马上就要走了,我不就该干啥就干啥了吗?对了,既然你问了我也让你死个明白,其实这个套是你自己设下的。你也不想想,你们打死了我爹,又抢了我的家产,我能不报这个仇吗?是你你能揭得过这个死结子吗?俗话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原来打算用十年时间跟你见个高低的,没想到你主动把机会送到我手上了。好好的尕司令你当着说不定还能活得长久一些,可是你偏偏不懂得见好就收满则亏谦受益的道理,向四里八乡的富户收什么保护费。人家迫于无奈不得不交,可是谁不把你们恨到了骨髓里?更过分的是你连我都不放过,我的家产让你抢光了你还不放过我又绑了我的儿子逼我交保护费呢,那一回我到山上找你要儿子,倒也没想着设计什么套子圈你,我还没那么大的道行。你却又想卖粮食发财,这不是送到我手里的机会吗?刚开始我倒也没想着把你本人怎么样,只是想借机会坑你一把挣些钱把你抢去的亏空填补上,因为你终究还是政府任命的靖边军司令么,我也不能把你怎么样。谁想到你自己把自己往死路上送呢,啥事情不好做你要跟红党搅到一起呢…”
我明白,李冬青自己也点明了,跟红党怎么样那只不过是他们一个借口,说一千道一万,还是我跟李冬青有杀父灭师的仇底子。我说:“你们也别太得意了,我狗娃山的弟兄们就算一时半会儿奈何不了你们,红党也饶不了你们,我跟他们尕团长是结拜弟兄,你们就等着红党来给你们喂枪子吧。”
李冬青扑哧笑了:“你就做梦吧,告诉你,红党现在正跟国民政府和谈要联合打日本呢,别说你只是认得一个小小的团长,就是认得朱毛又能怎么样?他们还能为了你一个狗娃山上的土匪得罪国民政府吗?算了,说得再多你今天还是得走,没人能救得了你,早走早托生,下辈子最好别再干这个买卖了。”
李冬青说的这些话我半懂不懂半信半疑,我忍不住问他:“日本怎么了?打日本干啥呢?朱毛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