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没有人说话,可是,空气中却仿佛有一层涟漪在慢慢扩散。
“要我和那家伙成为兄弟,”终于,一个声音冷冷地响起,打破了这片沉默“我宁可退出星阶!”
“茏!…”
“还有你!”乐正茏的目光冰冷地射向了荩夕“你那些自以为是的高谈阔论说完了没有?”
血色渐渐从荩夕的脸颊上退去:“…自以为是…”
“难道不是吗?”他的眼中闪着怒意“你是排球运动员吗?你是教练吗?你懂什么是技术,什么又是战术吗?”
“我…”她试着分辩。
他不让她说话。“还有什么可笑的兄弟…你以为人与人之间就像你想像的那样,说要好就要好,说和解就和解。”他向她逼近一步,声音低沉而不带丝毫感情“你以为我们是在玩扮家家的游戏吗?!”
她后退几步,栗色的眼中盛满惊惶与困惑。
她从来没见过他这样。
以往,即使再怎么发火、吵架,他都不曾像今天这么…
冰冷而又愤怒。
“茏,”Ken有些看不过去了,上前拉住了乐正茏的手臂“你何必…”
茏甩开了他的手。
“既然你什么都不懂,我也要拜托你,”他的口气几乎能冻结整个夏天“别再唱什么高调,说什么弱点不弱点的了。拿着你的笔记本和剪贴簿挖你的隐私去吧,那才是你这个大记者该干的事,不是吗?”
荩夕愣愣地站在那里,任泪水慢慢涌入眼眶。
排练厅中的每个人都屏住了呼吸,谁也不敢再开口。
几乎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她才终于找回了自己有些沙哑的声音。
“我一直相信,茏…你虽然冷漠,虽然疏离,可那只不过是因为你把感情都藏在了心里的缘故。但现在看来,我错了。”她抬起头,不让泪水流下“我曾经那么在乎你,曾经那么努力地想要靠近你,可是…”她哽咽了一下“从今天起,我再也不会刺探你的隐私,也不会以关心为借口到处跟着你了…你放心,我再也不会…那么傻了。”
荩夕转过脚跟,飞快地向门口跑去。
泪眼模糊中,她差点撞上了排练厅门外的一个中年男人。
喃喃地说了声抱歉,加快速度奔出舞蹈学校的大门。
直到胸口开始灼热地发痛,直到气也快要透不过来了,她才停下脚步,站在人群扰攘的商业街的中央,任泪水如雨般滑落。
新闸路1280弄。
站在弄堂口,乐正茏就着昏黄的路灯向小巷深处打量。
弄堂口是公共厕所和垃圾站,泛黑的污水从垃圾桶下渗出,蜿蜿蜒蜒地顺着石板一路流淌。
身后有些响动,茏不以为意地向前走去,可能是野猫吧。
点点灯光从那群老式的石库门建筑中透出,即使在夜晚,也依稀可见那些年久失修的斑驳墙面和几近朽化的木质窗框。
上一次来到这里应该是三年前吧。
记得那一次,出于好奇,他跟踪了他那个总是忙得不见踪影的老爸,就在这里,他看见爸爸走进了某间屋子,门前有一个女人微笑着迎接他,然后从身后拽出了一个不情不愿的男孩。“翼!”那个女人说道“快叫爸爸。”…
从那一刻开始——跨过污水,茏向弄堂里走去——在他的心底,有了一个最黑暗的角落。所有的愤怒、悲伤、寂寞、失望,都被他隐藏到了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