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燕赶上来，问，你一个人呀。

杨帆没再多问，躺回床上，听着杨树林的动静儿，有了睡意，在杨树林清洗绿豆的声中了梦乡，似乎还听见煤气的声音。

夜太静了，静得让人睡不着。

此后的一个星期，杨树林果然说到到。每天下了班完饭，就自己看电视，看困了就睡觉，在家说的不多的几句话都是在接电话的时候。学校需要钱的时候，杨树林就把钱摆在桌上，有沈老师给他通风报信。杨帆觉得这样的生活好，自己什么事儿的时候杨树林不会再来打扰了，而且他确实也没什么需要和杨树林说的话。

杨帆回到床上，没过多久又有了要的觉。他并没有喝多少，为了能睡个好觉，晚上才喝了半杯白开，平时喝三杯茶都不起夜，还挨枕就着。

杨帆边边想，也许这就是张吧，不一定手心汗、两哆嗦才是张。可是了半天，还是只有几滴。杨帆又回到床上，躺了半个小时，神志依然清醒。

杨帆问：你吗呢。

杨树林后悔没听沈老师的话，当初她曾告诫过他，把东西收好，别让杨帆看见。杨树林不听，说杨帆不会翻东西的，看不见，再说了，也不剩几个了，过不了多久就用了。现在看来，女人的细心还是很有必要的。

其间，杨树林几次想问问杨帆，又写了什么作文没有，但想想那晚杨帆对自己的批评，便把嘴边的话又憋回去了。

杨帆拿上自行车钥匙，杨树林没有送他的意思，只是拿一个保温壶：天儿，把带上。

杨帆说，北京的二类本，发挥好了，能上外地的一类本。

直到考前该填志愿了，两人才开始正式的谈。杨树林问杨帆，想报哪儿。杨帆心里已经有数，但还是说，不知。

杨帆说，是啊，怎么了。

别的同学报志愿的时候都是和家长谈论好几天，常常是彻夜到天明，最后才一笔一画地把每个志愿栏里都填上北京的学校。杨帆恰恰相反，心想，只要不是北京的学校就行。填表的时候，他的耳畔响起杨树林的叮嘱，但还是毅然决然将外地大学写在志愿表的每一栏里，心想：我和你没有共同语言，就是因为你我才离开北京的。

杨帆没接他的话，心想，你还真不是君一言驷难追的人，早晚会言的。

杨帆问，在哪。

杨树林放下手中的避，还放回书包的侧兜，并拉上拉锁。

杨树林说，睡不着，起来儿活。

杨树林说，别报外地的，在北京多好，周末还能回家和我说说话。

陈燕妈说，刚才我们看见你爸了。

考前一天，杨帆特意没睡午觉，还打了一会儿篮球，让自己很疲惫，但晚上还是失眠了。他既不张，也不兴奋，就是睡不着。爬起来上厕所。这已经是他一个小时里第三次上厕所了，和前两次一样，并没有多少。

那晚的谈话对杨树林产生了一定作用，知杨帆有自己的思想了，不能再左右他了，唯一能左右的就是给他什么饭，每月给他多少零钱。让杨树林不能接受的是，自己在儿心中竟然是那印象。杨帆平静下来后意识到自己的话伤害到杨树林，尽他对杨树林的那些不满都是事实，但不能从他嘴里说来，因为他是杨树林的儿。第二天见面后，两人都觉得很尴尬，于是两人的话又少了，每天的生活像一无声的电影。

杨帆说完那句话，觉得自己占据了主动权，洋洋得意地看着杨树林，像翻了的农民在地主面前膨胀了勇气，并好批斗的准备。杨树林在杨帆面前变得渺小、弱、无力。

杨树林说，你模拟考试的分数够上什么学校。

杨帆的话让杨树林受打击。杨树林一直认为自己在儿里无懈可击，即使不是完无瑕，也是一尘不染，却万万没想到杨帆对自己的这事情已经了如指掌，而自己还蒙在鼓里，努力维持着完父亲的形象。先前十几年的努力，被杨帆的这句话付之一炬。

路上，杨帆听见有人叫他，回一看是陈燕和她妈。

杨树林说，从今以后，我不你了，你好自为之。

你也没什么好事儿，作案工就放在柜的倒数第二个屉角，围脖还在那呢，下回把围脖给人家送回去，别冻着。

这时外面有杨树林的动静儿，杨帆去一看，杨树林正端着锅，里面盛着绿豆，在下冲洗。

第二天，杨帆吃完早饭，收拾了东西，准备奔赴考场。之前杨帆对杨树林提过“两不要”的要求。第一，去考场的路上不要杨树林陪着，回来也不要杨树林接。第二，考完了杨树林不要问考得怎么样，不要说任何与考试有关的话题。杨树林说，你这孩，怎么跟别人正好拧着，人家都希望家长陪着去，路上好有个照应。杨帆说，他们是他们，我是我。

杨帆接过保温壶，装书包，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