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那部面包车也开了几个月了吧?”
杨登科心头一颤,意识到这一阵没白跑了电大和图书馆,说:“开了有三四个月了。”康局长说:“这部面包车还是我做办公室主任那阵买的,跑了十多年了,已是超期服役,也该让它退居二线休息休息了。”杨登科当然知道面包车的历史,笑道:“老板真幽默,车子又不是快到龄的老干部。”康局长说:“人如车,车如人啊。”
杨登科知道康局长这是用的诗经上的比兴手法,言在此而意在彼。果然康局长瞧瞧周围,见没人影,说道:“比如老郭,不也该退二线了么?”杨登科知道老郭的底细,却故意说:“老郭看上去还没到五十的样子,就要退二线了?”康局长说:“老郭的工龄比你的年龄我看少不了多少。我的意思是,老郭退下去后,给奥迪喷一次漆,由你来开吧。”
说到这里,康局长便顿住了,没有直接说下去。杨登科的心头就悬了起来,连呼吸都屏住了。他知道当领导的都有这样的习惯,话说到关键处,就要停顿停顿,引而不发,以显示即将说出来的话的分量和重要性。
果然康局长又开了口,压低声音道:“全省十多个地市农业局,就我这台红旗车的档次最低,每次去省里开会,我都要胡国干把它停到偏僻点的地方去,偏偏胡国干不懂我的意思,硬要跟外地市的高级小车停在一起,常常搞得我无地自容。奥迪究竟是进口货,性能比红旗还是要强一些。你是局里技术最过硬的司机,到时我也许会考虑坐坐奥迪。有人说陈局长是坐着奥迪车下台的,我才不肯坐奥迪,我偏要坐给他们看看。”
康局长说完,扔下杨登科,噔噔噔走开了。杨登科在后面嗯嗯着,连连点了好几下脑袋。望着康局长的背影晃进楼道,倏地消失了,杨登科还在坪里痴了半天。他原先只是想通过努力,老郭退下去时能开上奥迪车就是造化了,岂料康局长不仅要他接替老郭开奥迪,还准备到时自己改坐奥迪,这可是杨登科万万没有想到的。
杨登科身上的血液沸腾起来,高一脚低一脚进了司机班。
这一阵老郭和刁大义两个正在有一句没一句地聊天。平时难得有兴趣上桌摸牌的杨登科也是抑制不住心头的兴奋劲,抓了桌上的牌洗起来,一边对两位说:“来来来,玩几把,今天我把袋子里的钱都输给你们。”
老郭望望杨登科那张涨得彤红的脸,心下明白他陪康局长领奖回来,一定得了康局长的什么话。刁大义只知道杨登科玩牌水平臭,跟他打牌十回有九回能赢钱,自然乐意得很,立即拉了老郭坐过来,三人噼里啪啦干上了。
这天上午杨登科几个痛痛快快大干了一场,直到过了十二点,杨登科袋里三百多元现钞全部堆到了老郭和刁大义前面,这才作罢。
以往如果输了这么多钱,杨登科多少有些心疼,今天他输了钱却比赢了钱还痛快,收牌摊时一脸的灿烂。刁大义说:“杨科,今天到底是你赢了钱还是我和老郭赢了钱?”杨登科说:“都是兄弟嘛,肥水没落别人田,你们赢了钱,还不是跟我赢了钱一个样?”刁大义乐道:“那下午又跟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