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奇迹

下午四点半，去宜昌的chang途车出发了。车上出奇地空，也许因为不在春节或其他chang假的时候。

我躺在上铺，lou风禅躺在下铺。给它也买了张票，另外sai了司机一些好chu1费，我与我的狗得以顺利地进了车子。

春天特有的柔ruan的风从并不严密的玻璃窗feng里chui进来，正午的太yang当tou照着，chu1chu1明亮而没有影子。汽车像艘船一样在光hua的海面上前行，偶尔轻微地震动着。

我躺在窄小而有不洁气味的铺位上，听着ipod里游yin歌手许巍的歌——“缓缓透过车窗，看这移动的城市，…缓慢地飞翔，在这奔驶的原野，好像梦里醒来，看见清新的世界，此刻寂静的心，自在又安详…”

的确自从今天上午上了路，看到车窗外的景色一路都在飞快地后退，每一刻你看到的都是新的景象，这zhong物理上迁移变化的感觉以积极的方式影响到了心理。我突然感到了一阵莫名的放松，暂时地忘记了对前方未知的结果的担忧，仿佛离开上海就已是足够快乐的事。

——难怪哲也会这么zuo了。

想到这里，我摇摇tou，不让情绪转坏。

tiao下去坐到lou风禅的旁边，它ma上摇尾添我的手。

我从旅行包里拿出几片烤米饼干。这zhong米磨碎zuo的有特殊香味的烤饼是我最喜欢的零食，让我想起小时候父亲经常给我买的一zhong类似的东西——爆米片，那时是物质相当匮乏连买米都还要粮票的八十年代初期，这zhong在上海街tou由一zhong状如鱼雷的大肚铁罐爆出来的爽脆米片就是孩子们的美味。

我把这几片饼干都给了lou。上次是偶然喂了它后才发现它也非常喜欢这个，而我则十分迷恋它咀嚼饼干时发出的清脆声音“咔嚓咔嚓”然后又“哗哗哗”像个孩子那样肆无忌惮地吃着，而我父亲也曾经十分喜欢听我吃爆米片的声音。

从小我就对声音特别着迷。那时父亲给我讲的很多故事里，其中有一个是关于中国四千多年前的商代一个国王最chong爱的妃子喜欢天天听丝绸撕碎的声音。父亲教育我说：那是出于奢侈骄yin，那个国王很快就失去了百姓的爱，最后他的国家被消灭了。

我当时并不理解何为“奢侈骄yin”但这个因丝绸而亡国的故事却牢牢地记住了，并在内心里秘密地向往着丝绸被撕裂时的优雅而清脆之声。chang大后找裁feng第一次zuo丝绸旗袍时，特意地等在那里，最终听到了裁feng先剪一刀然后顺势用手撕下去的那changchang的无法形容的“嘶”一声，就跟我chang久以来想象的一样，不，是还要美妙，如天上仙音。

其实我对声音的迷恋得自父亲的遗传，如果说chong妃喜欢丝绸被撕裂的声音是出自奢靡，那么我父亲喜欢我吃爆米片的声音，则是出于仁厚的父爱，作为清贫的中学历史老师，能经常地给我吃爆米片就已是他能zuo到的最好。

而我喜欢狗吃烤米饼干的声音，大约就是出自对自己童年生活与亲爱的父亲的回忆。

想到这里，思绪已如柳絮般四chu1飘散，我在上海时chang久不去chu2碰的一些往事纷纷扬扬地在风中卷飞着，重又回到我眼前。

母亲。

世上我最不能原谅的两个人：一个是在撞到我父亲后逃之夭夭最终使我父亲死在路边的司机，那一年我十六岁；另一个，是我母亲。她守寡一年后通过当时还很少见的报纸征婚，匆匆地跑到欧洲，嫁给一个有钱的秃tou奥地利老tou。那一年，我十七岁。

我从不确定父亲与母亲之间有没有真正的爱情。他们年纪相差十三岁，是通过我爷爷nainai找的媒人认识并成亲的。就像那个年代常见的那样，他们是对方生命中接chu2到的第一个异xing，并且在正常情况下也将是唯一的异xing。

生下我的时候母亲才二十一岁。她一直都是我们住的那个街区里公认的最漂亮的女人，nong1密而乌黑的tou发，丰满白晰，大眼ting鼻樱chun，怎么看都觉得像苏联电影里的欧洲女人。她又特别会打扮，虽然家境贫寒，但她总能聪明地zuo出最漂亮的东西。比如常常自己用一堆卷子与发夹弄出各zhong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