瘪女人的两只手呈八字形，往前伸递。女人左依娜到一份冰凉的东西，她首先想到蛇的肤，不由往后一阵退缩，她很张，脸都白了。“拿好拿好，我要去吃饭了。”女人左依娜的态度使瘪女人很不兴，后者嘟嚷了一句。平前在向瘪女人谢，女人左依娜回过神来，手中那本血红颜的东西，像死亡证书，又令她脑里洗涮了一般，一片短暂的空白。

女人左依娜要了纸巾，把脸上的珠了，在平前指的引导下，在几个空地方分别签上自己的名字。往名字上手印的时候，女人左依娜心里涌起一阵莫名其妙的恐惧，与结婚有关的温馨觉一概没有。她看见自己的名字躺在血泊中，像一赤的。这个环节像判决、枪毙、死亡一样，充满血腥。办事员是个瘪的女人，她坐在挂满锦旗的墙前，像正准备执刑的刽手，毫无表情，一动不动，连一句祝贺的话都不肯给。要求一个杀手每次执刑的时候洒几同情的泪，也算荒唐，要求瘪女人给个笑脸，可以说是一苛刻。

往上贴。平前觉她带一冷风，像个幽灵似的飘过来，他起了一疙瘩。不过，平前还是质问了她：“怎么这么慢，人家班都没下，专门在等。”他或许是说给办事员听的。女人左依娜在路上已经满肚不兴，被平前这么一说，更加气鼓鼓了。“今天是什么吉日，这个午间又是什么良辰，下这么大的雨，下班的不让人下班，吃饭的不让人吃饭，偏要赶在这个时间登记，发什么神经嘛。”女人左依娜并没有说话，她只是在心里激烈的反驳，保持脸平和。该填的都填好了，也就是说，平前能代劳的，他全代劳了，如果签字和手印也允许代替的话，他应该不会麻烦女人左依娜跑这一趟。

瘪女人把资料看了一遍，从上到下，从前到后，神情像检查被枪毙的人似否断了呼。然后，她放心地把资料放档案盒，档案盒棺材一样的厚实，也有骨灰盒一样的轻巧，当瘪女人盖上档案盒，女人左依娜觉前黑了一下。她看见瘪女人把档案盒档案柜里，再从屉里拿两个红本本，这几个动作很连贯，且有条不紊。接下来，瘪女人往红本本上粘贴照片，女人左依娜看见照片是前几天偶然路过一个照相馆拍的。当时平前只是说：“我们照个合影吧。”女人左依娜只当照着玩，连发都没有挽起来，额上一颗青豆硕大无比，似乎还熠熠闪光。女人左依娜很想换一个照片，但是瘪女人已经开始压钢印了，与此同时，女人左依娜很颓丧地想起来，这张照片是她和平前唯一的合影。摄相机闪光灯那么惨白地一闪，她神情恍惚起来，前的一切变得遥远，遥远如新疆，那个园，第一百零八颗架下，她被掀起的裙的掀起她裙的人，像一艘船，从茫茫的大海的尽驶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