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呢，今天生意太好了，活太累，晚上还要磨米粉，怕是十钟也不完。”西西抹桌，摆凳，手脚一直不停止忙碌。

“我真的没空啊，谢谢你的好意，你和别人去看吧。”

“那我帮你磨，磨完再去。”

“还要等十天才发工资。”西西低下了。西西知母亲的不太好，她的胖，是虚胖，一个空架而已。西西也看到了母亲上的白发，用不了几年，就会和许县长一样白了。

“我说，你嫂又生一个儿。”母亲的脚拍净了，再把两只手拍了拍，重复了一遍。母亲一的堆在凳上，有些无可奈何。

西西忘记了刚才的悲伤，她被那条红丝巾引了。

“西西，新到的港产片，成龙主演，很好看的。”赵宝晃了晃脑袋。

“你先坐下，我给你倒杯。”西西说。

一个胖的女人倒退着走到了店门，她结实的臂膀撞到门框时，目光才从许县长上收回来，差被门槛绊倒。

“那个癫，歌唱得蛮好听。”母亲说。母亲说完，忽然若有所思，怔怔地看着在街上走来走去的许县长。

“这是二十块钱。我上一分钱也没有了。”西西的右手一直在袋里放着。听见母亲嗓里咕噜一声，就把右手来，将攥的一叠散钞递给母亲。母亲打了一个嗝。打嗝的时候，她伸手接过钞票。

“这些镯，很费钱吧。”西西以为母亲会说一说她的胎记。

“不用了，和老板娘一块磨。”

许县长已经不唱了，低着，似乎在街面寻找什么答案。

“就买了这一串。”西西说，挣脱了母亲的手。

“票都买了，你到底看还是看？”赵宝有不耐烦了。

“你还要赶路，早些回家吧。过些天我再回去。”西西促母亲。母亲却抓起西西的左手。母亲这样亲的举动让西西很不自在。因为母亲很少这样。母亲摸摸西西的手腕，手指停在烟大的疤痕上。母亲曾说那是胎记。但燕和罗婷看过，都说像烟伤的痕迹，因为那一圈肤被损坏了。西西没印象，也懒得多想，只是了些叮当响的手镯，把疤痕挡住了。

许县长唱歌的时候，西西了泪。街上行人模糊不清。她又来回了几下睛。她想起晚上的梦。她走到门看许县长。许县长上包着一块朱红的丝巾，脸上有细密的笑容。走了几步，许县长把丝巾扯下来，在空中挥舞，喊几句号，再小心地把丝巾叠好，揣袋。

“真是浪费钱…”母亲无比惋惜。

赵宝不是来吃米豆腐的。他来找西西，这一次，他要单独请西西看电影。

“你还要赶路，早些动回家吧。”

“你来碗米豆腐吧，味很好。”母亲拍得很响，西西没听清母亲说什么。

匪差不多。说到土匪，西西就明白了。但她觉得黑不溜秋的赵宝很普通，看不是个土匪。

母亲在凳上坐下来，把米豆腐店实实在在地看了一圈，拍拍的尘土，说“你嫂又生了一个儿。”

“妈妈…你怎么来了？”胖女人刚稳住脚，西西喊了一声，把胖女人吓一。她定定神，见面前闺女浑上下净净，小脯也了一些，咙里也没有了拉风箱声音，忽然觉得有陌生。她走了远路，东张西望间，还有些气吁吁。

“乡里，乡里…”西西在恨恨地念着这三个字，气得浑发抖。

“再来一碗吧。”母亲一阵风似的，把一碗米豆腐扫光了，西西知那东西在母亲的肚里只是垫了个底儿。第二碗母亲吃得很慢，她似乎才开始认真品尝，又似乎是舍不得那么快吃掉，或者说怕吃完了，两只手闲着不自在。毕竟是镇上，不是自家猪圈和那个熏得发黑的厨房。母亲一粒一粒地吃，那么小的，母亲的嘴那么大，刚张开就把它吞没了，轻易得像海里的狼打翻且吞没一页小舟。母亲还煞有其事地咀嚼一会，以至于咀嚼得有作。那么小的，仔细一想，其实只够她的牙。一碗米豆腐毕竟数量有限，母亲终于吃完了。她用最后一汤漱了漱，咽了下去。

“猪日的！乡里！”赵宝朝凳狠踢了一脚，一气把西西的父亲母亲全骂了一遍，才悻悻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