蚱蜢站在坛边退两难，他看见女孩们簇拥着海鸟朝一辆北京吉普走去，蚱蜢想他不能错失这个好机会，于是他冲了上去，在海鸟挤车门时把一页纸在他手中，声喊，是我写的歌，歌名叫《发》。

太升起来了，蚱蜢开始了对海鸟狂而漫长的追踪。

我们的痛苦都是一米多——

海鸟接过那页纸签上名字，画了一只鸟，说，我珍惜每一个歌迷的厚，不是女歌迷还是男歌迷。

那天夜里蚱蜢在苦闷中打开了收音机收听音乐节目，恰好听见本地最著名的音乐人海鸟在行歌曲各个领域侃侃而谈，海鸟富于魅力的声音在方圆只百里的空中回着。海鸟说，痛苦是我创作的源泉。蚱蜢异常清晰地听见了海的这番活，蚱蜢几乎在静夜里狂呼起来，海鸟，海鸟，蚱蜢默念着这个响亮的名字，从一千兆赫的隐形空间里看见了某扇金的大门。

海鸟终于从电台大楼里来了，海鸟浑上下果然充溢着一非凡的音乐气息，他的脑袋像一只大鼓，他的像一把小提琴，他的两条胳膊像两支长笛，他的双则像两只谱架支撑着所有音乐，最令人眩目的是海鸟瀑布似的长发，无论是从长度、光泽还是气势上都使蚱蜢产生了天外有天的觉。哈罗，海鸟随意地朝外面挥了挥手，那群女孩立刻蜂拥而上，把海鸟团团围住，许多粉红的小手伸向海鸟，许多纸片、手帕和T恤伸向海鸟，蚱蜢听见女孩们发了狂喜或痛苦的声音。

蚱蜢坐在电台大楼外面的坛上等着海鸟，坛旁边还集结着一群少女，她们叽叽喳喳地谈论着海鸟。

北京吉普在夜中渐渐远去，蚱蜢骑着自行车追赶了一段路，突然意识到他是追不上海鸟的，没有说完的话只能留待以后再说，不怎么样，海鸟毕竟收下了他的《发》，蚱蜢后来在城市街上横冲直撞、内心充满了振臂呐喊的激情，一支新的歌或者是两句新的歌词在他心中呼之：——

有一天蚱蜢在一家店前看见了海鸟的那辆北京吉普，几乎同时他看见海鸟和一个怀抱玫瑰的女人走店，蚱蜢不敢相信自己的睛，海鸟的瀑布似的长发没有了，海鸟剃了一个惊人的光。蚱蜢来不及细想长发与光之间的关系，他冲到海鸟面前大声说。海鸟，我可找到你了，这阵你跑到哪儿去了？

不是签名，是《发》，我那首《发》你看了吗？蚱蜢着气说，你有什么受？

蚱蜢的自尊心受到了一次严重的伤害，他沮丧而愤怒地回到家里，拿起一本《怎样识简谱》的书读了起来，但书上那些调门标志却让蚱蜢想起沈女士上的那些卷发，它们在蚱蜢前可恶地跃着，使蚱蜢的心情越来越沉重。他不无自责地想他为什么要去找沈女士呢，要找老师就找一个最好的，那沈女士虽然会弹几琴，虽然是教师合唱团的领唱，但她不过是个业余的嘛。

你别拉住车门。海鸟炯炯闪亮的目光扫视着蚱蜢的发，忽然淡淡一笑说，我建议你以后别留长发，普通人留长发并不好。

海鸟终于接过了那页纸，他对蚱蜢说，我会把它当成歌迷的一份，放心吧，我会好好收藏。然后海鸟把那页纸折了一下、两下、三下，折成一束的样朝车窗外挥了挥，拜拜，海鸟对那群女孩喊，我你们，永远你们。

虽然你的发比我更长

又碰上一把剪刀，蚱蜢记得他脑里嗡的响了一下，不知怎么办才好。很快沈女士家里和左右邻居家纷纷涌一些人，蚱蜢就跑。蚱蜢跑去很远才想起他历史档案中那个小小的污：音乐课不及格。

蚱蜢坠了一真正痛苦的渊中。海鸟突然从众多的崇拜者中间消失了。电台主持人在歌迷线中告诉人们，海鸟去南方巡回演了，过了一阵又有人打电话询问海鸟的行踪，主持人说他们与海鸟也失去了联系，海鸟的行踪一贯是保密的，喜他的朋友可以去购买他最新推的盒带《情的坟墓》。

我说的不是发，是一首歌，歌名叫《发》蚱蜢仍然举着那页纸，是一首歌，我写的歌，蚱蜢声叫，你会喜的，你一定会喜！

，你的音乐课就是不及格，不及格就是不及格，你现在还想报复我？沈女士突然起了一把剪刀，她朝门外的蚱蜢挥舞着那把剪刀说，你敢来？你想报复我就跟你拼了！

发？海鸟摸了摸自己

我不是歌迷，我不要签名。蚱蜢情急之下拉住了车门，他说，我们对音乐的理解是一样的，痛苦就是音乐，音乐就是痛苦，我想跟你好好一下，不，不是，我想拜你我的老师啊！

海鸟把怀抱玫瑰的女人送吉普车后过说，要签名吧？有笔吗？

蚱蜢买了一盒《情的坟墓》，他心存幻想地寻找着那首《发》，但盒带里本没有与发有关的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