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先生突然想起女人这两天是病着的，于是心里一阵发虚。他低看了看手中的，迁怒于但又无从发，他舍不得把这块惹事生非的扔到香椿树街上去，假如扔去它无疑会被街坊邻居拉回自己的锅里。李先生抖了抖手中的，有一些淡红的血沫和黏从指间了来。他听见女人的哭闹已经转为低声啜泣，她一边啜泣一边倾诉她在家生活中的辛劳及其不幸，李先生叹了气，他说，别哭了，为了一块不值得这样，我去找贩退赔不就完了吗？

我没有打你，我只是推了你一下。

我没记错，就是你。你还说这看上去了一，其实是蹄。李先生追上去挡住了贩的黄鱼车，他用愤恨的目光盯着贩年轻而红的脸，他说，你别溜，请先把六块钱退给我，我不会让你这么溜掉的。

我溜？卖完了我得回家睡觉。贩鄙夷地扫了李先生一，然后跨上黄鱼车的座垫，他说，你大概是穷疯了，买块还不想钱，还想让我贴补你六块钱？你让大家评评世上有没有这个理？

可你刚才说是蹄，你把它当蹄髈的价格卖给我。一块你竟然要了我六块钱。

别撤摊，你骗了我。李先生把那块扔到案板上，他指着质问贩，你说这是蹄髈还是？

不到六块钱。李先生皱了皱眉，他不满意李太太这夸张的说法，我一共付了六块钱，怎么会是白白送他六块钱呢？这块本也起码值三块钱。李先生扭过脸看着天井里的夹竹桃，他停顿了一会说，贩最多赚三块钱，赚就赚吧，只当是买回一只真蹄髈，反正一样地吃到肚里。

你又打我，你白白送给贩六块钱，还有脸动手打我。李太太边哭边说。

你要把我气死了，李太太抬手掠了一下蓬的发，她用一陌生的严竣的目光直视着李先生，你上去菜场找那个贩，你把这块还给他，把六块钱给我要回来。

送给贩六块钱，你真的要把我气死了。

菜市场已经渐趋冷落，烂菜叶和屎混染的气味却依然如故。李先生匆匆忙忙地拨开挎菜蓝的人群往里面站。有许多摊贩在提前撤摊，李先生赶到市恰恰看见那个年轻的贩在清洗案板，他用抹布狠狠地着案，一些血夹杂了几星沫溅得到都是。

不会的，是的价，蹄髈是蹄髈的价，怎么卖得蹄髈的价呢？贩绞了抹布，朝旁边的一辆黄鱼车走去，他说，我天天在这里卖，从来没过这缺德事，你肯定记错了，要不你就是存心来诈我。

李先生就是那个骑旧自行车的人。光已经升得很，香椿树街的石板路面泛一刺的光泽。空气中充溢了主妇们生煤炉的煤烟，两侧房屋的屋檐上已经跨满了晾衣的竹竿，来往路人就从煤烟和衣服下通过。李先生哐啷哐啷地骑着自行车，曾经有数滴珠从空中坠落，落在他的鼻尖上，给他一奇异的冰凉刺骨的觉。在街拐弯的时候，李先生遇到学校的同事朱先生，朱先生下了自行车朝他迎过来，好像有什么话要说。但李先生装作没看见，他用一只手遮挡住自行车龙上悬挂的，加快速度冲过了街。他听见朱先生在后面喊，喂，老李你上哪儿去？李先生装作没听见，李先生本不想被熟人知他这天庸俗的行踪，否则第二天自己将成为办公室的课前闲聊的话题。

李先生躲闪着退到天井里，李太太不依不饶地冲过来，李先生终于忍不住又打了女人一次，准确地说是连推带搡了一次。李太太跌坐在地上，立刻发凄凉的哭叫声。

旁边已经围上来一群看闹的人，李先生气得满脸通红，这庸俗的

我不去。我不想为了三块钱一天跑两次菜市场：要不是照顾你，我今天也不会去菜市场，也不会买回这块倒霉的。

是。贩镇定自若地打量着李先生。

我天天，你却来动手打我，这日看来是没法过下去了。李太太边哭边说。

你就这样照顾我。李太太鄙夷地冷笑了一声，然后伸手去夺李先生手里的，她说，你不去我去，你不在乎六块钱我可在乎，你贵一天不能跑两次菜市场，我是佣人的命，一年四季我哪天不跑菜场？冬天买理大白菜时我一天跑过五次菜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