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邮递员在米店的门口高声喊着绮云的名字,他jiao给绮云一封信。绮云这辈子中几乎没有收到过什么信件,chang期的与文字隔绝的生活使她无法通读这封信,她让米生给她念,米生将信草草地看了一遍说,是抱玉,抱王要来看你。绮云愣了一会儿,shenshen地叹了口气,她扳起指tou算了算说,可怜,他娘死了都十二年了,亏他还记得我这个姨。绮云转而又问米生,你还记得你表兄吗?无论是chang相还是学识,他比你们哥俩都要强百倍,他是个有出息的孩子,米生用嘲讽的目光扫了母亲一眼,把雪白的信笺rou皱了sai还她手里。米生说,我怎么不记得他?小时候他把我当ma骑,还用树枝抽我的pigu。
三天后一个面目清秀西装革履的年轻绅士来到了瓦匠街。他的出现引起了街tou老人和妇女的注意,他们看着他以一zhong从容而潇洒的步态走进了米店的店堂,杂货店的老板娘熟知米店的历年沧桑,她盯住年轻绅士的背影回忆了片刻,脱口而出,是织云的儿子,织云的儿子回来啦!
米生和柴生去火车站接抱玉扑了空,等他们回家看见院子里正在杀ji宰鸭,雪巧正在认真地褪一只花公ji的jimao,她兴高采烈地对米生说,表兄已经到了,你们怎么这样笨,接个人也接不到。米生皱了皱眉tou,他说,人呢?雪巧说,在屋里和娘说话呢,你快去。米生厌恶地瞪了雪巧一眼,我快去?我为什么要这么下贱,他就不能来见我?米生一边说一边拖着跤tui往房间里去。
柴生走进前厅看见母亲和表兄抱玉并排坐在红木靠椅上,在简短的寒暄中表兄弟之间相互观察,柴生有一zhong自惭形秽的感觉,抱玉冷峻而魅力四she1的眼睛和倜傥风liu的气度使他shenshen地折服。柴生坐下后就向抱玉打听上海赌市的行情,柴生说,表哥你喜欢斗蟋蟀吗?你要是喜欢我可以帮你弄到最好的蟋蟀大王。抱玉微微笑了笑,他cao2着一口liu利动听的国语说,以前也玩过蟋蟀,现在不玩这些了,现在我到chu1走走,zuo点房地产生意,有时候也zuo点北煤南运的生意。
他们弟兄俩就是这么没出息。绮云哀伤地对抱玉抱怨柴生成天不干正经事,米生什么事也不干,就知dao发牢sao。我创下的这份家业迟早要败在他们手上。
主要是姨父撑ding家门,表弟们想干也干不成什么,抱玉的眼睛闪着睿智的思想的光芒,他掏出一盒雪茄,勾指弹出一支雪茄叼在嘴上,抱玉说,其实我也一样,家父在世时我什么也没干,现在不同了,好多事情一定要由我来干,前辈结下的恩怨也要由我来了结,有时候我脑子里luan得理不出tou绪。
绮云温情地注视着抱玉。抱玉的脸隐没在淡蓝的烟雾后面,但他脸bu的棱角线条闪着沉稳而冷静的光芒。从抱玉的shen上已经很少找到米店后代的标志,绮云想起多年前吕公馆的那场可怕的劫难,想起织云葬shen火海的情景,不由潸然泪下。绮云抹着泪说,抱玉,你爹暴死是罪有应得,你娘死得才渗,她那条命就是害在吕家手里,最后尸骨也没收全。你说她zuo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她错就错在丢不开男人。把shen子白送了男人,最后连命也搭上了。
说起我娘,我连她的样子也记不得了,抱玉耸了耸肩膀,他说,你知dao我是nai妈带大的,他们不让我接chu2我娘,我现在真的连她的模样也记不得了。
所有的人都容易忘本,这也不奇怪。绮云站起来,到里屋取出了一只小红布包。她把布包打开了jiao给抱玉,绮云说,这只翡翠手镯是当年从火堆里拾到的,你娘就留下了这么一件东西,你拿着给你女人dai吧。
抱玉抓起手镯对着光亮照了照,很快地放还到红布上,递给绮云,他说,这是最差的翡翠了,其实只是一zhong绿颜色的石块,再说又不成对,一点也不值钱。
不guan值不值钱,它是你娘留下的遗物,绮云不快地瞥了抱玉一眼。悲伤袭上绮云的心tou,她轻轻抚摸着手镯上没有褪尽的那条烟痕,泪水再次滴落,多可怜,织云你有多可怜,绮云喃喃自语着,又联想到自己不如意的一生,不由得哽咽起来。
你这样我就只好收下了。抱玉笑了笑,把翡翠手镯连同红布一起sai进了口袋。我最怕别人对我哭,请你别哭了。
我不光是哭你娘,我在哭我自己。绮云边哭边诉,我们姐妹俩的命为什么都这样苦?冯家到底作过什么孽呀?
抱玉和柴生一起退出了前厅。柴生说,你别见怪,她就是这zhong喜怒无常的脾气,不知dao什么时候就会哭。抱玉说,我知dao,你们家的事情我都知dao,他们走到院子里,看见厨房里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