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里恋的男女通常有一个标志，他们存放在堂的饭盒碗勺锁在同一个箱格内，严莉有一回帮布和洗好饭盒后，自作主张地把两个人的碗勺都锁在一起了。严莉还把自己在阶梯教室的固定位置换到了布和的旁边，这样他们就成了真正的一对了。我注意到布和在那个季的新鲜而甜的心情，他的狭长的睛里从早到晚动着幸福的神采。布和在厕所里放声歌，在宿舍的墙上贴满了用蒙、汉两文字写成的诗歌，每首诗歌的副题都是致Ｙ·Ｌ的，谁都知Ｙ·Ｌ就是严莉，有人就夸奖布和的诗真挚、烈而奔放，酷似伟大的俄国诗人普希金。布和说，就是抄的普希金的诗，他的诗写得比我好，你们知吗？普希金说了我的心里话。有人看见布和和严莉躲在学校外面的树林里亲昵，还发现了一些过份的不宜启齿的细节。这件事很快被汇报到了辅导员那里，辅导员把布和和严莉叫到一间空教室去谈话。谈话的过程也同样被人偷听到了。据说严莉在辅导员的威胁下嘤嘤地哭起来，而布和的态度却像一块榆木疙瘩，他老是用为什么三个字来反问辅导员，布和一咬定他和严莉的情没有任何错误。布和对于来自周围的舆论毫不在乎，他仍然像驭手离不开一样离不开严莉，有时候他在严莉的宿舍里不思离去，对着严莉唱草原上的蒙族民歌，嗓音虽然沙哑但唱得很动情，宿舍里的其他女孩有的于妒嫉有的因为厌烦，她们对布和运用的语言渐渐地变得非常简单而无礼。

对于布和初恋的悲剧趋势别人都已经看透了，布和本人却不如旁观者清醒。他固执地认为严莉是在跟他赌气，在阶梯教室听课的时候，布和常常回过，用一茫然而悲哀的目光偷窥后面的严莉，严莉视若无睹，严莉有时候会悄悄地掏小镜，但不是为了照布和，是照一照她的丽的脸上唯一构成缺陷的雀斑，看看讨厌的雀斑是否已被粉霜所遮盖。严莉是个丽了还要丽的女孩。

临近暑假的时候，布和和严莉的情突然了问题。据好事的业余观察家分析问题是在严莉一方。严莉和布和有天为谁洗饭盒的小事大吵一场，平素都是由严莉洗碗的，但那天严莉一定要布和洗，布和却决不，他调说在草原上男人的饭碗都是由女人洗的，严莉当着众人的面尖叫一声，谁是你的女人？说完就把布和的碗往他面前一推。严莉洗了自己的碗筷后就把它们转移到另外的一个箱格中了。这是两个人分家的第一步，到了第二天上课时严莉一个坐到了最后的空位上，她始终没有再朝布和看过一。

布和，你又来了？布和，你怎么还不走？

在楼梯布和恰恰看见严莉和外语系的那个男生一齐下楼，布和就站在楼梯上张开双臂挡着他们的路，严莉想绕过去，但布和不停地移动着挡住了严莉，严莉就气愤地叫起来，布和，你要什么？你疯了？布和指着外语系的男生问，你是谁？那个男生刚想发作，严莉在一旁冷笑着说，他是我表哥，他是谁用得着你吗？

起初布和对严莉的这表现不以为然，他对别人说，女人都会耍小，这时候男人绝对不能低，你们知吗？锡林郭勒草原的男人是绝对不向女人低的。布和说，她我，她会回到我旁的，她说过以后会为我生满满一个蒙古包的孩。但是从女生宿舍传来的消息却令人不解，女生们说严莉和布和的洗碗之争只是严莉设计的一个骗局，严莉其实已经不布和了，严莉其实已经接受了外语系一个男生的求，而且许多女生都证实说严莉已经开始后悔她和布和的关系，严莉向她的女友说了布和的许多坏话，说布和太脏，说布和缺乏教养，说布和又蠢又笨，总之不是她心目中的男汉形象。女友就说，既然如此，你当初为什么要追布和呢？严莉对此矢否认，她反问，谁说是我先追布和的？别人也不好说什么，本来这事情就是说不清的。

布和站在楼梯上，一动不动，但他张开的双臂像一只被击伤的鸟翅似地慢慢耷拉下来。布和呆呆地看着严莉的白裙，他发现裙裾起了些许褶皱，布和伸手想去抚平它，但他的手被严莉捷地打回来了，啪地一声，很清脆也很响亮，随后严莉用一极其厌恶的

布和却是个不懂情还要追求情的男孩。布和有天在房里洗着衣服，看见严莉上次用过的碎皂还放在上，布和忽然就呜呜大哭起来，他把一盆脏衣服撂在游泳池里，一边着泪一边就往女生宿舍跑。布和穿着背心和，看守女生宿舍的门卫不让他楼，布和把那个老女人一把推开了，他说，我要闷死了，我的心要闷坏了。别拦我，我一定要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