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哭泣(2/2)

这就说到了桃村的碧。碧灿烂如,一张清秀端庄的脸,泪注定会积聚在那双乌黑的大睛里,幸而她有一密的长发,她母亲活着的时候给女儿梳了个双凤鬟,教她把泪藏在发里,可是母亲死得早,传授的秘方也就半途而废,碧的少女时代是用发哭泣的,可是哭得不加掩饰,她的发整天漉漉的,双凤鬟也梳得七扭八歪,走过别人面前时,人们觉得是一朵雨云从前过去了,一些会随风飘到别人的脸上,谁都知那是碧的泪,他们厌烦地掸去脸上的珠,说,碧哪来这么多的泪?谁都在受苦,就她那么多泪,泪从发里来,发天天又酸又臭的,怎么也梳不好的,看她以后怎么找得到好夫家!

岂梁虽然英俊善良,可他是个孤儿,是鳏夫三多从一棵桑树下捡来的。村里的男孩说他们来自天空,是太和星星,是飞鸟,是彩虹,他们问岂梁,岂梁你是什么?岂梁不知,回家问三多,三多告诉他,你不是从天上来的,你是从桑树下抱来的,大概是一棵桑树吧。后来别的男孩都嘲笑岂梁是棵桑树,岂梁知自己是桑树了,就天天守着三多的九棵桑树,了第十棵桑树。桑树不说话,岂梁也不说话,别人说,岂梁你个活哑,不肯去学手艺,只知那九棵桑树,什么钱也不会挣,你以后砍下桑树去聘礼呀?看哪个女孩肯嫁你?桃村这么多女孩,也只有碧肯嫁你了,碧是葫芦变的,葫芦正好挂在桑树上!



所以碧嫁给了岂梁,听起来是葫芦的命运,也是桑树的命运。

岂梁失踪的那天中午,碧还只会用发哭泣。她站在路上眺望北方,发髻上的泪雨般地落下来,打了青罗裙,她看见商英的妻祁娘和树的妻锦衣也站在路上,面向北方,地咬着牙齿,攥着拳,他们的丈夫也失踪了。祁娘用她的耳朵哭,她的耳朵在光下发了一片泪光,而锦衣仍然在用少女的秘法哭泣,由于她不久前产下了一个男婴,正在哺期,她的泪混杂着下来,罗裙尽,人就像从沟里爬上来的。岂梁失踪的那天下午,好多桃村男都不见了,留下他们的妻儿老小在村里瑟瑟发抖。有人告诉碧,岂梁早晨打下的半担桑叶还扔在桑园里,她失魂落魄地来到九棵桑树下,果然看见了那半担桑叶,她坐在那里数桑叶,怎么也数不清,手过之,桑树叶上落下许多晶莹的珠来,她发现她的手掌在哭泣,哭泣,她带着那筐桑叶往蚕室走,通往蚕室的小路在太底下四溅,她不知是哪来的,脱下草履,突然发现她的脚趾在哭泣,她的脚趾也学会了哭泣。

可是众所周知,桃村那么多男客死他乡,只有岂梁之死,死得七郡十八县人人皆知,桃村这么多善哭的女,只有碧的哭泣传到了山外,她的哭泣是青云郡历史上最大的秘密之一,更是桃村女哭泣史上最大的秘密。

,也有人质疑其荒诞的传奇彩,怀疑桃村女儿经是否存在,别人说来说去,说了这么多年,越说越是个谜了。桃村的女儿经有很大一分是关于如何消灭泪的,母亲们与泪抗争多年,在长期的煎熬中探索了一些奇特的排泪秘方,除了睛,他们据各自的生理特,动用了各官引导泪,泪便独辟蹊径,向别去了。母亲们的秘方百齐放,女孩排泪的方法也就变得五八门的,听上去有神奇。耳朵大的女孩从母亲那里学会了用耳朵哭泣的方法,那睛和耳朵之间的秘密通被豁然打开,泪便到耳朵里去了,大耳朵是容纳泪天然的好容,即使有女孩耳孔浅,溢的泪也是滴到脖颈上,脖颈虽然了,脸上是的。厚嘴的女孩大多学的是用嘴排泪的方法,那样的女孩嘴上经常漉漉的,红的嘴就像雨后的屋檐,再多的都滴到地上去了,不会在面颊上留下一丝泪痕,别人会带着一半羡慕一半嘲笑的气调侃他们,你们哭得多么巧,饮也方便了,自己的嘴就是一井嘛!最神秘的是一些丰,她们竟然用房哭泣,房离睛那么遥远,外乡人无论如何也不能相信,桃村女泪能从睛走到房,走那么远的路!相信也罢不相信也罢,桃村女从来都不张扬他们房的事情,是那些丈夫的说来的。桃村女房哭泣的秘法,也许只有那些丈夫容易验证,泪藏在女儿家的袍,一个悬念也藏起来了,别人好奇,越好奇越传,自然也成为桃村女儿经中的分了。

说碧的泪比别人多,那是偏见,可桃村那么多女孩,碧的哭泣方法确实是有愚笨,她不如别的女孩聪明,也就学不会更聪明的哭泣方法,所以别的女孩后来嫁了商人、地主,再不济也嫁了木工或铁匠,只有碧嫁了孤儿岂梁,得到的所有财产就是岂梁这个人,还有九棵桑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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