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平羊郡就有你的好看了，国王最怕的是蛇，蛇怎么养也咬人，国王最恨的是黄甸人，黄甸人怎么也不服，天生就要谋杀国王，我给你提个醒，鹿林郡村村镇镇的草都烧过好几遍了，蛇都要烧净，跑到平羊郡的黄甸人，不老少统统抓起来了，也是一把火，统统要被烧死！

那个车夫斜倚在富丽堂皇的驴车上，翘在空中，有意无意地挡着碧的去路，那半截从面襦中探来，瘦而肮脏，却比手更侵略，很蛮横也很确地戳在碧的上。走，走哪儿去？他说，我听见你那包裹里有刀币的声音，留下买路钱再走。

车夫对碧冷笑了一会儿，不是要哑么，怎么又开了？他突然把掖在怀里的双手举了起来，说，手？手有用，我摸女人从来不用手，你看看我的手，看看我的手在哪里？

在繁华的蓝草涧，碧尝受着一个人的荒凉。

碧吓了一，她看不见车夫的手，看见的是两枯木一样的手臂，举在空中，两枯木一样的手臂，炫耀着它的断裂和枯萎，手指与手掌不知所终。碧惊叫了一声，情急之下用手蒙住了睛，她蒙住睛，还是忍不住地问，大哥，谁把你的手砍成这样？

碧吓了一，她不是黄甸人，黄甸和桃村隔了座北山，可碧还是让车夫吓了一。她在慌中抱着包裹往路边卖草箩的摊上走。箩摊上的人都来看碧的包裹，碧就忿忿地展开岂梁的鞋，大家都看看，这是青蛙还是蛇？明明是一只青蛙，那大哥非说它是蛇变的！那些人好奇地围观鞋里的青蛙，嘴里猜测着碧的来历。有个人说，带个青蛙和带一条蛇有什么区别？这女，不是个巫婆就是个疯！一个穿桃红夹袍的女孩倒是喜青蛙，她上来把一手指伸到鞋里，邀请青蛙来亮相，青蛙还是不肯离开鞋，那女孩便偷偷地拉碧的袍袖，问，你为什么放一只青蛙在包裹里？碧一五一十地对女孩说起了北山秋天的大，说起了那个沿河寻的山地女的木筏，当碧调她带的青蛙是一个寻妇人的魂灵时，那女孩面惨白，呀地叫了一声，就拉着她母亲的手逃走了。远远地碧听见那受惊的女孩在问她母亲，那带青蛙的女，是不是个疯？母亲的拍着女孩的背为她压惊，说，看她的模样不是，看她包裹里那些东西，应该是个疯吧！

我知你的手没有了。碧白着脸从指间打量着车夫，她说，大哥你没有了手，怎么赶驴车呢？

碧不撒谎，可是这里的人们不相信她。她清白的世一说来，别人就听得疑云重重，她说她不是黄甸人，是桃村人，两个地方隔着一座山，音也完全不一样。可是蓝草涧的人们本不知如何辨别桃村和黄甸的音，他们问，那你们桃村刺客吗？碧说她是桃村万岂梁的妻，各位客官有谁见过我家岂梁吗？蓝草涧一听都笑，没有人认识万岂梁，听者怀疑地反问，万岂梁是谁？他脑门上写了名字吗？他们说去修长城的人成千上万，谁认识你家万岂梁？有好多人对她上的包裹表现了反常的兴趣，他们不洁的手莽撞地伸去，肆意着岂梁的冬衣，他们说，你千里迢迢去大燕岭，就为了给你丈夫送这些东西？碧说，是呀，送冬衣去，不送怎么行？我家岂梁光着脊梁让抓走的！多么平常的话，他们偏偏听成了疯话和梦话。穿桃红袍的女孩逃走后，碧决定不说话了。说什么你们都不信，还不如不说话。碧嘀咕着小心地扎好了包裹，她对卖箩的老汉说，不如不说话，我装哑你们就不会说我是疯了，我对你们撒谎你们就相信我了。那老汉斜睨着她，鼻孔里哼了一声，说，你这样的女，让你撒谎难，让你不说话更难！碧觉得那老汉看到了她的心里，却不肯示弱，她重新把包裹在上，对那老汉说，装个哑有多难？不说话有多难，这次我下了狠心哑了，谁也别来跟我说话！

车夫刻意地伸展他的手，先展览左手再展览右手，你又不嫁我媳妇，问那么清楚有用！他嘿嘿一笑，说，谁砍的？你猜谁砍的？你猜一辈也猜不来，是我自己！我自己先砍的左手，抓丁的说砍一只左手没用，那右手还能去抬石，我就让我爹来帮我对付右手，告诉你怕吓着你，差吏在外面敲门，我在地屋里砍手，我爹在旁边帮忙，等他们把门撞开，我的手已经没有啦！

碧羞恼地躲避着，来回推那讨厌的，她决定不说话了，可是人家用脚来挡她的，她不能不说话。什么买路钱？你是拦路的盗呀，你还总用脚！碧用手指在脸上刮了几下来羞辱他，说，大哥我不想开骂人，别人的手下，你那脚比手还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