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假罗锅现在直了腰，扛着一只大包裹在人里赶路，他认了碧，嘴里啧啧地叫着，冲过来推了碧一把，你命大呀，砍刀都架脖上了，也没死，要不是大家起来闹事，你哪里跑得那大铁笼？你也不知谢谢别人的救命之恩，就知闷着赶路，你这是赶路去哪儿呀？

碧说，去大燕岭，给我家岂梁送冬衣去，大哥你知到大燕岭还有多少路吗？

路是不远了，九十多里路，就怕你摇摇摆摆赶路，赶不到那儿！假罗锅打量着碧的脸，说，你去沟边照照你的脸，看看你自己的气，你病得不轻，还是找个村歇下来吧，前面十里地，就是我家的村！

碧跟随一只青蛙在官上爬，她听见青蛙轻盈地指着她的爬行路线，这里有个坑，往那边爬，那边有粪便，往这里爬，爬，快爬！碧听从青蛙的命令在官上爬，爬，爬，远大燕岭的山影忽远忽近，只有青蛙始终在她的前方跃，它的暗绿的纹在官上非常醒目，看上去是一堆绿的火苗。

还在惦记你那个岂梁呢？他是人是鬼都难说了！假罗锅说，上大燕岭修长城的人，十个死七个，剩下三个都在吐血，天越冷吐得越凶，都快吐死了！

碧说，歇不下来呀，大哥，天说冷就冷了，我得赶在下雪前把冬袍送到岂梁手里。

，我们也不敢喝！

碧背着石在官上爬。她脑非常清醒，怕路上的沙石磨坏了岂梁的冬袍下摆，就把它挽起来堆在背上，垫着那块石。碧在官上爬，向着远的山影爬。附近的村庄里升起了炊烟，荒凉的农田里偶尔可见几个人影，没有人到路上来，但有一只青蛙不知从哪儿上了官，她看见那只青蛙奇迹般地降临在路上，在她的前方，几步停下来，等着她。她认不来了，那是不是与她结伴离开桃村的盲青蛙，它不应该在路上了，她记得青蛙先于她放弃了寻之旅，还占了她辛辛苦苦挖好的墓坑。她定神凝视，看不见青蛙的睛，她不知那是青云郡的盲青蛙，还是一只平羊郡的陌生青蛙，但她知，那只青蛙是给她领路来了！

碧觉到那妇人的用心，她躲不开那只手，就站住了，把宽大的袍卷了起来，不让她拉，也不让她碰。大，你红谁都行，不该红我的袍！碧怒视着那妇人，你没有袍穿，可你还有一只锅盖呢！这是我家岂梁的冬袍，他没带冬衣就上了大燕岭，我拿在手上怕丢了，打成包裹怕别人偷了，穿在上最放心，怎么会嫌累赘？

…

一个衣不遮的妇人用一只锅盖盖住了的房，她一直居心叵测地跟着碧，一边拽拉碧上的那件旧冬袍，说，你是个女的呀，都快瘦成影了，怎么穿了件男人的大冬袍？你一个人里面外面穿了两件袍，也不嫌累赘，一定是抢来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