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的门都是紧闭着。别的客房的人也许都出去了。这时206房间的门欠一条缝隙。
"你再这样,我喊人了。"
我走过去,推开206房门,娟子拉着门站在门口,离娟子不远的地方站着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在我推门的时候他还没来得及把脸上的讪笑收回去,换上正人君子常见的微笑。
"娟子,你没事吧?"我问。
娟子马上没事儿似的说:
"你还在啊,我还以为你们都出去了呢!"她一边说一边拥我出去,在走廊上,她悄声对我说:
"我真该谢谢你,这老不死的肠子花花,成年住这儿,愁人。不过,他胆小,他不敢把我怎么样,所以啊,我没事。"
听娟子这么说,我不知道接下去我该说什么。想了一下我说:
"这一天我都在,有事喊我,我会帮你。咱们都是女的,应该互相照应。"
娟子扔给我一句:"你真烦。"
我回到房间,牛牛已经起床穿好衣服了。他坐在床上正在吃他妈妈留给他的东西。我坐回桌前,又想写信,我不信跟他我讲不通道理,我一五一十地摆,长长地写,写完了再干别的,不然我干不了别的。我不信这个世界没有道理可讲!
牛牛问我:"是不是206房的那个老头儿?"
我点点头。
"没劲,总也没有动真格的时候。"
"动真格的时候怎么样?"
牛牛嚼着嘴里的东西,大声说:"动真格的就是真干。娟子一地板擦子把老吴头儿下巴打歪,老吴头儿一看不好,冲过去,一把把娟子头发扯下来这么一把。"牛牛说完,把手中的烧饼叼在嘴上,然后用手比画了一下,意思是告诉我老吴头儿拽下的娟子的头发有他比画的那么多。
听牛牛这么说,我的心猛地一沉。我放下手中的钢笔,窗外一群灰鸽从老屋的屋脊上起飞,优雅地在天空上盘旋之后,飞远了。我问牛牛几岁了?
"我十岁。属牛,姓牛,叫牛。"他说。
在牛牛说话的时候,我想,这个十岁的男孩儿长大后会是怎么一种样子呢?接着我发现我在想象我不该想象的生活,而对生活充满想象只能让你到处碰壁。
我又拿起钢笔,又想写信,于是不再搭理牛牛,可钢笔没水了。
我下楼到接待室去打钢笔水,可接待室的钢笔水与我的颜色不一样。我只好上楼去涮钢笔囊子。
娟子还在洗衣服。她的半导体又打开了,但声音小了许多。播音员说,现在播送轻音乐《梦的故乡》。老吴头儿站在离娟子一米远的地方,正对娟子说着话。他一边说一边比画,我看着他的侧影,他像个很慈祥的人。
娟子说:"老吴,那你们那地方总不见太阳怎么办?"
老吴说:"能怎么办?多吃辣椒呗。"
娟子说:"怪不得,你房间到处都是辣椒。"
老吴说:"你也是我房间的辣椒啊。"
娟子说:"你又让我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