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孑然一身,却仍挺立在那里,传达着僧王的最后命令。子弹、炮弹在他的周围呼啸而过,而他依然镇静地挥舞着大旗,直到一枚霰弹把他击倒在地,大旗才缓缓向一旁倒去,随着旗杆而去的是一只紧紧抓住它的痉挛的手…”
这时,通惠河两岸已尸横遍野,河水也已被清军士兵们的鲜血染红。
英法联军见八里桥久攻不克,于是全数沿通惠河南岸向西,改向广渠门进犯。僧格林沁见此情景,放松防守,更有一些官员、将领畏惧动摇,致使军心涣散,英法联军乘机回犯,清军迎击不及,八里桥终于失守,英法联军向北京开进。
张仰山和林满江赶着马车在小路上疾驶。前面,一群清兵抬着一位受伤的将军从战场上撤下来,走过他们的身旁。
张仰山问道:“是什么人受伤了?”
“提标郑大人,他伤很重,得马上找个郎中,不然就危险了。”一个清兵焦急地回答。
张仰山吃了一惊:“是郑大人负伤了?快,快把郑大人放到车上来!”
士兵们还没来得及把郑元培放在马车上,一队英军士兵就出现在眼前。
这是那个刚刚杀过人的威尔逊上尉,他率一小队士兵走下一个小山坡,迎面和护送郑元培的清兵猝然遭遇。英军士兵们来不及开枪,双方展开短兵相接的肉搏战。
张仰山、林满江吓坏了,慌忙躲到马车下,一动也不敢动。
一个英军士兵被清兵砍倒,他背囊中滚出了一个物件,这物件一直滚到马车旁张仰山的脚下。张仰山和林满江躲在马车下,惊恐地望着混战中的士兵们,根本没有注意到这个木盒子。
威尔逊用燧发式手枪打倒一个清军士兵,便没有机会再装填子弹了,清军士兵们挥刀蜂拥而上,一心想把他砍成肉泥,威尔逊只好抽出佩剑抵挡。
这场肉搏战刺激了郑元培,使他好斗的天性骤然迸发出来,一时忘了自己身上的伤,他推开护卫他的士兵,抽出腰刀扑向威尔逊,两人刀剑相交,纠缠在一起。
双方的士兵不断地倒下,最后只剩下郑元培和威尔逊。两人浑身是血,都已精疲力竭,威尔逊左肋中了一刀,郑元培腹部又添新伤,两人刀剑脱手后又厮打在一起,在地上滚动着,威尔逊从军靴里拔出匕首,用身子压住郑元培,匕首尖一点点接近郑元培的胸膛,郑元培用双手托住威尔逊的手腕,双方竭尽全力地坚持着…
郑元培看见马车下躲着的张仰山,急呼:“张掌柜,帮帮我…”
张仰山从马车下爬出来,林满江一把拉住他:“掌柜的,危险!”
张仰山推开林满江,随手从地上捡起樟木盒向威尔逊掷去。樟木盒在空中翻滚着划出一道抛物线,砸在威尔逊的后脑勺上,威尔逊一怔,被分了心,郑元培抓住时机,双手将威尔逊握刀的手反转,用力将匕首刺进他的胸膛,威尔逊终于两眼翻白,倒下死去…
郑元培大叫:“好样儿的!”他终于支持不住,昏死过去了。
张仰山从马车下拉出林满江:“快,把郑大人抬车上去!”
两人合力将郑元培抬上马车,林满江抄起鞭子:“掌柜的,咱们快走!”
张仰山正要上车,脚下却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险些摔倒。他低头一看,是那个雕有精美图案的樟木盒子,张仰山随手捡起来跳上了马车。
马车卷起一股尘土迅速跑远了。
傍晚时分,他们来到了城东高碑店附近。远处来的方向上,隐约还有枪炮声。
车里传来郑元培虚弱的呻吟声,张仰山急忙俯身过去:“郑大人,郑大人!”
郑元培昏迷不醒,脸色惨白,身上随着车子的震动不停地渗血。张仰山翻看着郑元培的伤口:“这样流血可不行,咱们得找个大夫,好歹把这血先止了。”
前边终于出现了一个村庄,林满江连找了几户人家,都没有人,在天完全黑下来的时候,马车又在一户人家门口停下来。
林满江蹭了蹭额头上的汗,下了车去敲门。里面半晌无人应答,林满江一推,门开了,林满江探头进去看了看,回身沮丧地对张仰山说:“还是个没人的!这什么世道啊?人有家都不敢回了!”
张仰山想了想:“要不咱们就在这歇歇吧,我看郑大人的样子再走是不行了。”
林满江顺着张仰山的目光看去,郑元培已经气息奄奄了。
林满江和张仰山费力地把郑元培抬到屋里的土炕上,点上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