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尔庆尼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您是刚到京城上任的吧?”
“京城是早就到了,就是还没上任呢,这不,皇上赏的职位,圣旨昨儿个才到。”额尔庆尼一脸的喜兴,庄虎臣指了指外面的公告栏:“那上头儿有您?”
“有啊!”庄虎臣来了精神:“那您是哪一位啊?”
“名单上的第三位──额尔庆尼,任内务府御用品监管!”额尔庆尼摇晃着脑袋,那股得意劲儿就甭提了,庄虎臣一听,立刻站起来,点头儿哈腰地说道:“哟,瞧瞧,额大人,我这可真是有眼不识泰山了,您多担待,多担待!”
“您这缙绅上,能有我的名儿吗?”额尔庆尼似乎不大相信。
“这缙绅上要是没有您的名儿,那还能叫缙绅吗…”庄虎臣还要说什么,这时休息室外有人喊:“额大人,额大人…”
“哎!”额尔庆尼答应着向外走去,庄虎臣追上去:“额大人,等缙绅印得了我给您送到府上,您记好了,我叫庄虎臣,是荣宝斋的掌柜…”
“那我可就等着了啊!”额尔庆尼留下这句话,转身就在门口消失了。
那天下了课以后,张幼林依旧直接来到了荣宝斋。铺子里没什么客人,他就坐下来看书。过了一会儿,总理衙门章京,也是后来著名的戊戌六君子之一杨锐走进来,张幼林放下书,迎上去:“杨大人,今儿您得空儿出来转转?”
“哦,张先生,”杨锐沉吟了一下“不知该称你张先生呢,还是张掌柜?”
“您是荣宝斋的常客了,应该知道啊,我们掌柜的是庄先生,我嘛,是荣宝斋的伙计。”
“这我知道,我说的是你的身份,荣宝斋的伙计,又是荣宝斋的少东家,还是京师同文馆的学生,所以我说你是掌柜的也没什么错,因为荣宝斋的事,你也能做主。”杨锐在铺子里四处看着,张幼林跟在他身后:“杨大人,有什么需要的,您就吩咐一声。”
杨锐站住了:“你这铺子里有上好的洮砚吗?”
“您是自个儿使,还是送人?”
“送人,价钱贵点儿没关系。”
“您请稍等。”张幼林给杨锐倒上茶“我到后头给您拿去。”
片刻,张幼林捧着两个砚台从后门进来:“杨大人,您瞧瞧,这两个怎么样?”他把砚台放在桌子上,杨锐看看这个,又瞧瞧那个,没看出所以然来,索性直言:“张先生,前几天康有为先生为我写了个对子,我心里很不过意,听人说康先生喜欢收集名砚,特别是对洮砚情有独钟,我想买个洮砚作为回礼,只是不大懂,你给讲讲?”
“杨大人,您客气,那我就献丑了,”张幼林略一沉思“这洮砚是四大名砚之一,出在甘肃省的南部洮河一带,所以叫洮砚。洮砚石质细密、温润,”张幼林指着其中一个“特别是这绿洮,有个说法儿,叫‘绿如蓝,润如玉,发墨不减端溪下岩’。”
杨锐拿起绿洮仔细地看着,张幼林指着砚台上的条状纹理:“您瞧,这像不像绿水当中泛起的涟漪?”
“像,有点儿意思。”杨锐点着头。
“这叫‘绿漪石’,”张幼林又指着另一个“这块砚的纹理当中净是黑色的小细点儿,像是黑芝麻嵌在石头里,这叫‘湔墨点’。”
“这俩哪个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