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万陷了沉思：“这是个很长的故事。我少年的时候，在我的恩人莫里斯神父那里看到过一幅中国的《仕女图》，画上的女仪态万方、艳绝，她成了我梦中的情人。就是为了寻找她，我来到了大清国，我走过很多地方，当我第一次在秦淮河见到秋月的时候，我吓了一大！”

伊万没有接：“秋月在京城到托人，想让你尽快官复原职。”

贾二平时穷得叮当响，刚才伊万付给了他五两银，这对贾二来说算是笔

杨宪基苦笑着看着他：“有件事儿我一直没想明白，你是个洋人，自从在秦淮河认识秋月，就对她一往情，这是为什么呢？”

杨宪基沉思了良久，把银和信又退给伊万：“伊万先生，我这一遭贬，什么时候能翻就不好说了…秋月还年轻，不能就这么空等着。”

杨宪基的犬大黄懒洋洋地趴在地上打着瞌睡，突然，大黄一激灵，前站起，后一蹬蹿了屋，对着大门狂吠起来。杨宪基抬起，外面传来了敲门声。

“秋月小银买通了路卡，托人送我来躲一躲，她说你这里远离京城，应该是安全的。”

“怎么啦？”杨宪基觉得蹊跷。

伊万一路颠簸，杨宪基没有像样的东西招待他，只了一碗萝卜汤，伊万就着窝喝下，还连声说“好喝”

“我也找人查过你的案卷，唉…这案短时间内翻过来，是不太容易。”

芳林苑离京城有二百多里，在一个山脚下，四周荒无人烟，杨宪基就栖在一早已废弃、残破不堪的观里。此时皓月当空，地上洒满了银的月光，杨宪基在北屋内就着油灯微弱的亮光写字。屋里的陈设可谓寒酸，只有一张桌、两把破椅、一只木箱和一个用门板临时搭起来的单人铺，铺上散地堆放着杨宪基写的书法条幅。

“你还活着，这是不可能的，秋月她也不会同意…”伊万使劲地摇着。

“说起我那侄，嗨，甭提了！聪明是真聪明，可就是…”张山林停顿了一下，语调低下来“有儿不走正儿，还贼大胆儿，净幺蛾，他妈为了他，整天提心吊胆的。”

伊万大为惊诧：“为什么？”

来人居然是伊万，杨宪基十分诧异：“你怎么来丁？”

“听说，您那侄和从秦淮河来的秋月姑娘，关系可不一般哪。”徐连偷偷地用睛的余光打量着张山林，张山林并不避讳：“是不一般啊，秋月的爷爷和我父亲是至，他们俩以弟相称，我那侄了坏事儿不敢回家，还躲到秋月那儿藏起来，秋月还真护着他！”

“秋月就是《仕女图》上画的那个女，那神态，那觉，太像了！我好像突然找到了很多年前失去的某心之，那一瞬间，真是永世难忘！那时候，我特别希望把秋月带回俄国…”伊万的目光中淡淡的忧伤“可秋月的心里，只有你杨宪基一个人！”

伊万旁还站着一个矮个年轻人，他叫贾二，生得贼眉鼠，是距芳林苑十里之外贾村的村民。贾二看着伊万：“洋大人，我可给您送到了。”伊万递上银：“谢谢你。”贾二接过银一看，不觉心中一阵狂喜，转就走。没走多远他又停下，悄悄地潜回去，隔着门向里面窥视了一番，这才快步离开。

杨宪基思忖片刻：“伊万先生，你是怎么想起到我这儿来的？”

“北京已经陷一片混之中，义和团成了这座城市的主宰，它有很多被称为‘坛’的基层组织，但坛与坛之间的关系是平等的，谁也指挥不了谁，无论是哪个政府想与它谈判都是不可能的，因为这个庞大的民间组织竟然没有一个统一的首领，更奇怪的是，义和团然提要杀‘一龙二虎’，‘一龙’就是皇帝，‘二虎’是总理衙门大臣庆亲王奕劻勖和洋务派首领李鸿章，上帝啊，简直不可思议！”伊万一个劲儿地摇。

杨宪基接过银放在了桌上，秋月的信却攥在了手里，没有立即打开。秋月的信是用一块粉红的绢心包裹着，看着它，杨宪基陷了沉思。伊万见此情景，站起走到铺的旁边，欣赏杨宪基的书法。

杨宪基背着手在屋里踱了几步，又停下：“刚才送你来的人可靠吗？”

“这些年，你对她一直很有情，现在，总算能圆你的梦了！”

杨宪基让伊万，给他端来一碗，伊万接过碗一饮而尽，样像是渴坏了。杨宪基关切地问：“都这个时候了，你怎么还敢离开京城啊？”

杨宪基注枧着伊万，诚恳地说：“秋月，就托付给你了！”

伊万耸耸肩，摊开手：“没办法，我要办公事。我离开京城的时候局势还没有恶化，等我办完了事却回不去了，你们的军队和义和团居然结成了联盟，把东民巷的使馆区封锁了，真是太不像话了，这是违反国际公法的行为。”停顿了片刻，伊万继续说：“局势还在继续恶化，英、法、德、俄、、日、意、奥八国政府已经向中国派了远征军，目前正在途中，八国联合军队一旦登陆，京津地区少不了要有场恶战，结局如何，殊难预料啊。”

“那北京城里怎么样了？”

在街上，寒暄了几句，徐连就切了正题，问起了张幼林。

杨宪基摇摇：“恐怕很难，我们这批人的案都是老佛爷钦定的。”

贾二是个混混，从小父母双亡，只有一个比他大五岁的哥哥相依为命。由于他平日里游手好闲，时不时地还些偷摸狗的勾当，嫂门后没多久就把他轰了去。

“应该可靠吧，我可没少银。”伊万掏上的银和秋月的一封信递给杨宪基“这是秋月让我带给你的。”

“敢情是这么档事儿，”徐连放心了，他往张山林边凑了凑：“我说张爷，您可得帮我个忙儿。”徐连详细地说明了贝爷的意思，张山林觉得这是件好事儿，人家贝爷好歹是皇亲国戚，比杨宪基可不差，他甚至为秋月能有这样一个归宿而兴，于是就拍着脯，大包大揽地应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