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请她吃饭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了,潘小姐喜欢你。”
张幼林有些火了:“你凭什么这样说?”
“凭我是个女人,我能感觉到,她的心里有一团火,这把火早晚会烧起来。”
张幼林克制住自己:“佳碧,别胡思乱想。”
“我知道,你喜欢洋派的女人,你和潘小姐谈得来。”何佳碧的眼圈红了。
“谈得来就一定要有事吗?佳碧,你现在怎么越来越…”
何佳碧打断了他:“我说吧,你看,你已经开始嫌弃我了,我怎么了?越来越讨厌了,是不是?”
“我可没这个意思,是你自己在没事儿找事儿。”
“幼林,我知道,在你眼里我已经是个黄脸婆了,更何况…这么多年我也没能为你生个孩子,如果你愿意的话,就把潘小姐娶过来,我不会阻拦的,只要你高兴,我怎么都行。”何佳碧的眼泪默默地流了下来。
张幼林的火终于被逼出来了,他大声吼道:“越说越没边儿了,何佳碧,你给我闭嘴!”
何佳碧先是愣住了,随即伏在床上大哭起来。张幼林摇着头,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已经过了晌午,额尔庆尼独自在琉璃厂街上走着,庄虎臣从后面赶上来:“额大人,今儿个您怎么没坐车呀?”
“心里烦,走道儿散散心。”额尔庆尼显得愁眉苦脸。
庄虎臣小心翼翼地问:“您遇着什么烦心事儿了?要不然,跟我到铺子里坐坐?”
“行啊。”
额尔庆尼跟着庄虎臣来到了荣宝斋后院的休息室,刚一坐定,他就长叹一声:
“唉!庄掌柜的,我跟您也算是老交情了,不怕您见笑,我这辈子有两样儿东西最割舍不下,一个是美食,另一个就是女人。我新娶的那六姨太,大把的银子刚给她花出去,给他们家置了房子置了地,您猜怎么着?她翻脸就不认人,几句话说不对付,拔腿就走,这还了得啦?”
庄虎臣奉上茶来:“是得好好管管,找回来没有啊?”
“正找呢,我在家里待着憋闷,出来走走,气死我了!”
庄虎臣安慰着:“您呢,也别真生气,六姨太岁数小,您多让着她。额大人,最近官里头有什么要置办的吗?”
额尔庆尼一拍脑袋:“嗨,您不提我还忘了,上书房的文房用品该进了,翰林们前天就嚷嚷没的用了,唉,都是这小狐狸精闹的”
庄虎臣站起身:“您坐着,我这就让伙计送过去。”
额尔庆尼在荣宝斋一直坐到了日头偏西,庄虎臣请他到鸿兴楼用过晚餐,这才悻悻地返回家中。他满以为这时候六姨太已经找回来了,正在家里等着给他认错,可没承想,进到新房里一看,里面还是空空如也,额尔庆尼立刻大吼起来:“人呢?”
三郎赶紧跑着进来:“大人,该去的地方都去过了,可是…”
“你们这些饭桶,怎么连这点儿事儿都办不好?”额尔庆尼咆哮着,面色铁青。
三郎耷拉下脑袋,没敢言语。
额尔庆尼拍着桌子:“滚!找不到六姨太,就不要回来见我!”
“是。”三郎退下了。
遣走了三郎,额尔庆尼像热锅上的蚂蚁,坐立不安。他在屋里转了半天磨,心里这口气怎么也消不下去,干脆又出去溜达了。额尔庆尼来到了大门口,此时已经是大半夜了,用人劝阻着:“大人,这大冷的天儿,您还是回屋去吧。”
额尔庆尼摇着脑袋:“我心里憋闷,待不住。”用人打开大门,额尔庆尼漫无目的地向外走去。
这当口,革命党的炸弹已经准备妥当,汪兆铭决定就在今夜去安装,明天一早引爆。寄真照相馆内,中国同盟会会员喻培伦和汪兆铭握手告别:“兆铭兄,我们先走一步。”黄复生提着皮箱站在他身后。
“培伦、复生,你们千万小心!”汪兆铭叮嘱着。
送走了他俩,陈璧君关上大门,拉着汪兆铭来到了卧室:“兆铭,明天…”她说不下去了,眼泪扑簌簌地流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