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生消受,又添了离愁万斗。
眼底心头如昨日,诉心期夜夜常携手。一腔血,为君剖。
泪痕料渍云笺透,倚寒衾循环细读,残灯如豆。
留此余生成底事,空令故人潺愁,愧戴却头颅如旧。
跋涉关河知不易,愿孤魂缭护车前后。肠已断,歌难又。
潘文雅不觉流出了眼泪,她擦了擦,连声称赞:“汪兆铭这首词写得太好了,难怪中山先生称他为大才子,果然是才华横溢,璧君,我真羡慕你!”
陈璧君整理着手提箱里的物品:“文雅,你不用瞒我,我看得出来,你喜欢张幼林先生,是不是?”
潘文雅连忙掩饰:“你瞎说什么呀?张幼林是我的同门师兄,他是我的兄长也是的朋友。”
陈璧君站起身:“你不用掩饰,喜欢就是喜欢,有什么不敢承认的?你以前可不是这样,那年我在德克萨斯州的牧场上认识你的时候,你穿着高筒马靴,一身牛仔装束,腰上还挎着左轮枪,骑着一匹枣红马,那时你敢爱敢恨,谁要是惹了你,你敢拔出枪和人决斗,那时的潘文雅,简直是个女侠。”
潘文雅睁大了眼睛:“璧君,难道我现在变了?我怎么不觉得呢?”
“这还用说吗?你的变化简直太大了!在张幼林面前你就像个淑女,有时你看他的眼神…”
“哟,我的眼神怎么啦?”
“那里面太复杂了,什么都有,就像个情窦未开的少女猛地遇见了白乌王子,崇拜、爱慕,甚至还有嫉妒…”
潘文雅连忙伸手堵陈璧君的嘴:“璧君,你再说,我就撕你的嘴!”
陈璧君笑着躲闪:“那就是说到你的痛处了,有什么不敢承认的?”
潘文雅叹了口气:“张幼林和汪兆铭一样,也是个道学先生,我们这些在海外长大的中国女人,怕是已经适应不了他们了,他们是读四书五经长大的。璧君,我这次来北京,算是了了少女时代的一个梦,以后再也不用想了!”
陈璧君安慰着:“还是再好好谈谈吧,张幼林是有妻子的人,不过,按照中国法律,他可以同时拥有若干个妻子,如果是这样,你介意吗?”
潘文雅不假思索:“我当然介意。这不可能,在我看来,这简直是野蛮人的法律,和文明社会的精神背道而驰,就凭这一点,我就崇拜汪兆铭他们,他们不顾自己的身家性命去革命,去流血牺牲,为的是建立一个文明、自由的社会。”
陈壁君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文雅,我要去车站了,你什么时候回美国?”
“两天以后启程。”
话音刚落,张幼林敲门进来:“陈小姐,我来送送你。”
“谢谢张先生!”陈璧君拿出一张早就准备好的巨额银票递给他“我走了以后,还请张先生经常给汪兆铭、黄复生送些吃的东西,这银票你拿着。”
张幼林拒绝了:“这个不必,陈小姐放心,我会托人尽可能照顾他们。”
在前门火车站的站台上,陈璧君和潘文雅相拥而别,张幼林把手提箱递给陈璧君:“陈小姐,一路平安。”
“呜——”一声长鸣,火车缓缓开出了站台。京城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次相见,潘文雅不禁泪流满面。张幼林递上手帕,潘文雅擦着眼泪:“我理解璧君为什么冒着生命危险来见汪兆铭了,在她看来,没有比两颗心的结合更能体现爱情的意义了。”
“陈小姐离开京城就安全了。”张幼林此时考虑的是另外的问题。
回去的路上,张幼林告诉潘文雅,明天晚上他就能见到肃亲王了,希望在饭桌上能打听出对汪兆铭、黄复生的判决结果。
“张先生,我已经订好了去美国的船票,后天就要出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