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难对付的女人

等着慢吞吞敲着铃的电车驶过，白云裳才踩大车子的油门，朝西边开去。

于堇跟她想象的太不一样。在哪些地方不一样，白云裳还没有想周全。这个于堇话不多，但说出来的却有份量，绝对是个非常有主见有胆识的女人。

四年多前于堇去莫斯科参加国际电影展览会，又去柏林国际电影会议，游历ba黎lun敦日内瓦。在这个时候，白云裳与倪则仁相识，他疯狂地爱上她，背着于堇与她在一起。白云裳很欣喜自己在情场上的胜利，当这胜利不存在对手时，她觉察出自己对于堇心存几分内疚。

奇怪，难dao就因为于堇今天待我不错，我就无法洒脱？我岂是一个星光迷眼的戏迷？废话！

两人的初次见面，花了一个小时。白云裳驶着车，顺着静安寺路拐向戈登路，往住所赶。坐ma桶，还是自家的舒服。哪怕专门开一趟车，也值。入厕完后，她迅速地换了衣服，抓起挂衣架上的贝雷帽，再次出了门。

雷声在远方打着圈子，闪电的银丝线nong1罩在yin云里，几乎看不见。已下过几个小时的雨，明显疲倦了，起码在沪西一带疲倦了。

下午四点，天暗暗的，容光焕发的白云裳，披着水獭pi大衣从一条小弄堂走进一扇门去，风chui着脸很冷，鼻子有点冻住的感觉。

有持枪者盘问白云裳，问清楚了，才放她进去。转了一个changchang的通dao，到了另一所房子。那所房子有三层，她走进去，上二层，穿过走廊，到了里面一间房。

倪则仁穿得齐整，撑着tou，坐在沙发上。茶几上有茶水和糕点，但是他满脸憔悴，伸手拿过一本杂志翻看。这个76号的特别囚室，比高级饭店还舒服，摆设相当豪华，门锁着，门口有持枪的警卫把守。只是窗hu上有铁栏，而且对面一尺就是砖墙，只是让透气而已。

警卫用钥匙打开门，白云裳朝他点了下tou，走进去。倪则仁抬起tou来，直截了当地说：“我知dao你要说什么。那个臭女人到了上海！”“别见神见鬼的，没有的事。”白云裳若无其事地解开大衣扣子，坐进沙发。

她的右tui压在左tui上，并没有脱下大衣，只是让大衣自然地往下hua，这样lou出里面镶mao边的chang袖夹旗袍，那紫色泛着光泽，shen紫高跟pi鞋。涂了指甲油，tou发自然地挽个髻在脑后，刘海lou在黑贝雷帽外。倪则仁是第一次看见她dai帽子，这帽子不适合她，使她看上去有点故作神秘。

白云裳见倪则仁仔细瞧着自己，便朝他甜甜地一笑，取下帽子。雨声终于敲打在玻璃窗上，她不由得皱了眉tou，这雨才停一会儿，怎么又下起来？

“你不承认也没用，”倪则仁说“你的表情承认了。”“看来你没有忘掉她。”她有点生气地说。

倪则仁不想对这女人退让“当然，一夜夫妻百日恩。”白云裳站起来，shenti一动，大衣掉在沙发里。她走到窗边，看着铁栏外雨水在屋檐下挂着。

倪则仁看着倒有点不忍，他说：“放心，我不会听她的。”但是白云裳突然转过shen来。“你少厚pi赖脸的！”她不客气地说“你的mao病就是自作聪明。我这是第二次来看你，你就不能对我好一点。”“我看有的人的失败，就是聪明过份。”倪则仁不客气地反驳。“把我抓起来，又故意弄得尽人皆知，无非是bi1我公开合作，其实原来那zhong不必撕开脸pi的关系，对谁都更有利。”她笑了。“亲爱的，请息怒，把你弄到这里来，不是我的主意！我只是来看你的。有可能的话，帮你一把。”“当说客，更可鄙。”白云裳耐心地说：“谁叫你的老爹当过军机大臣，殿前行走，又zuo民国总理。你以为你是个艺术家？错了，你生下来，就是个政治人物。政治就得公开，就得造成声势。别人的效忠可以按着掖着，你太重要了，不行。”但是倪则仁反而越听越烦躁。“本来是可以商量可以讨论的事，现在怎么又把这个所谓的老婆弄来？这个女人来了，哪怕不lou面，报纸也会闹个沸反盈天。”他气得拍打沙发扶手，声音倒是不响，但动作够大的。“这zhong肮脏手段，又奈我何。老实讲，我一见于堇就tou痛，好几年没见，心里清静，见到她，我说不定会zuo出什么莽撞事来，对大家都不好。”“怕是一见了，会旧情复燃吧？”“绝对如此！这下你满意了。”他讽刺地说。“难dao是76号把她弄到上海来的？”白云裳把手放在倪则仁的手上，抚摸着他，慢吞吞地说：“我问过了，于堇来上海，不是76号的主意，日本宪兵bu更没有出过这主意，你得相信我。”她转过shen，眼睛对着倪则仁。

倪则仁心里更纳闷“难dao是重庆军统方面的人？甚至是共产党？假定真是他们，把这事情闹大，对他们有什么好chu1呢？”他从心里闪过一个个与自己打过jiaodao的人，似乎看到一张张脸都在冷笑。谁会认为事情越弄得沸反盈天，越对他们有利？卷进女明星，为投降造声势，为什么对这些人有利？这里的逻辑太怪。

当然，这些话，倪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