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喜的衣服，又把可能需要的东西，统统装了一个箱。

于堇提着箱下楼。整幢房空空，风声从窗里钻。没有人住的房如同鬼屋。就是在这下楼梯之际，于堇忽然看清了现在，也看清了以后，她把箱搁下，抓住楼梯的扶手，到全战栗，自己能够继续活在这世上，一切都是神差鬼使。间谍，就是与死神打。这次，她有信心从鬼的手指里溜过去。

他叫“停。”走上台去，把男主角叫到一边，对他作了一些指示，要他准备好演对手戏的是于堇，不要虎，也不要怯场。他走开一阵就回来。

台上布景改变。没隔十分钟，准备就绪，排练起最后一场：女主角在男主角病中幻想自己在与他舞。一男一女先是着狐步舞，四分之四，快步间隔慢步，爵士乐，有大量切分，音乐登，倒是可与纽约百老汇相比。谭呐未曾亲目睹于堇的舞技，听说她演电影《百乐门》时接受过专门训练，舞艺国内第一，不仅姿势优雅，而且脚步妙捷，令人目不暇接。这台上的片断狐步应当不成问题。

心里窝着火，谭呐对着台上喊：“最后一场再过一次！”他的话使台上的唱诗班全跑下了台。大多是半大孩，演戏很难，虽然他手下工作人员用了哨。他走过去，对负责这个唱诗班的人说“带他们回去吧。”手下人上，让他们排成队。

只有两可能：一是陷于情，二是从情中跌。莫之因自命貌比潘安，追他的女人都是上海舞厅的名，有一朵还是什么银行老板的女公。自吧。不过，听说莫之因现在在外面说于堇钦佩他的作品，这话有来者不善。不行，得亲自去，不碰不碰，他谭呐一定得把于堇这尊菩萨请到。

谭呐决定今日排练完就去国际饭店，亲自去请于堇，他本来准备让莫之因护使者。莫之因这个人对付女人有耐心，而且似乎有的是时间，这样起码让于堇到他谭呐的诚意。不料莫之因无影无踪，这小本是每天会到他这里上班报到似的，这两天打了几次电话，也钓不着这条鱼。谭呐推推自己的镜框，觉得有奇怪。

很多人谈到她在舞台上有抓魂之术，让观众的光始终跟着她，男人女人都喜听她的声音，看她俏丽的脸。谭呐自己就是明星制造者，觉得绕在明星脑袋边的光环，绝大多数都是气泡。谭呐看过不止一于堇的电影，却独独漏过了《百乐门》。准备这戏时，他专门借来那电影的拷贝，仔细看每个镜，使他原先的印象变成信不疑：只有于堇能演好这戏。

音乐重新响起，台上的两个主角，明白自己只是在敷衍，自然上不了全心思。谭呐明白，既然于堇已经到了上海，于堇不亲自来排，一切都有以假充真的味。

但是她若是与男主角合勉，不了真情，这整个戏的就起不来。不行，无论如何得让于堇尽早来排戏，早角。

她该清楚，这次这个戏，不是光能说台词就行了，还有大量音乐舞蹈，能叫上海滩耳目一新。关于他给这个戏设计的新招，报上已经真真假假透不少，刚才助手说前几场的票全预订完，但很多人要求艺剧团保证必须是于堇上场。

谭呐对她今天的请假，心里一定气恼之极，但是他没有在电话里多说，甚至语气也没有丝毫不耐烦。这个人的涵养，令她敬佩。

整个战争的胜负，几百万人几千万人的生命，全系在她于堇一人上。这是到达上海第一夜，休伯特对她说的话。虽然不是原话，却就是这样的意思――赌注现在押在她一人上。

她看看手表，时间好像还来得及，当即决定改变今天的日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