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之因不快地嚷“散什么呀，还早。”他摆着酒杯，突然长叹一气，声音带着哭腔说：“我腻烦透了这一切，我讨厌战争！”于堇觉得他酒喝多了，不过，正因为醉了，说的话才让他显得比平日直率，看来才也有委曲。谭呐过去拉他，他不让。“怎么不让喝，我还是个人，来，可欣兄我们俩一杯！我也喜你的音乐得很！”于堇朝谭呐递神，谭呐去打开包间的门，侍者拿着帐单来。于堇接过来签。白云裳帮着陈可欣把不肯离开的莫之因扶走，莫之因吵着不走，两人一起把他电梯。

于堇说：“就耽误你一分钟。”房间里就他们俩。太静了，她不知该对他说什么，似乎这时候也不应该说什么。她突然拍拍脑袋，笑着说：“谭大导演啊，对不起，我这人记越来越差。我想说，你要好好休息。”谭呐笑了“你也一样。”他的笑容没有了，只是忧伤地看看于堇，转朝门走去，一边说：“明天早一些到剧场来，堵在门的记者多，别误了场。”

莫之因和一位长相周正、三十岁不到的男士在座，一见于堇和一位漂亮女士走来，忙站起来。谭呐安心地坐下，看着于堇把后的白云裳介绍给他们：“这位是白小，律师，兼话剧演员，兼松江畔百里挑一的人。”她没有事先问白云裳如何介绍，演艺圈半开玩笑百无禁忌。

谭呐站起来，给于堇介绍：“来来，这位就是你名要见的著名作曲家陈可欣教授。”“你的音乐太了，每次心里想起你的曲，”于堇伸手来，直地对他说，忽然掏手绢“哀婉得让我泪！”抹角的泪。想起刚才在洗手间自己与白云裳的谈话，让于堇有伤心。这白云裳一直没问倪则仁关在哪里，连装都不用装，明知倪则仁被用刑了，连难过的觉都没有。她了泪，直觉得人生无常，男女情更无常。

于堇收好手绢，不好意思地朝大家婉然一笑。

房间里的三个男人都慌了，有的给她让坐，有的说“太让人嫉妒陈先生了，于堇怎么一见你就激动得掏手绢。”白云裳在一边看得清楚，这个于堇的表演，哪怕推到过界，都是一百分。

最后吃得差不多了，让侍者撤掉盘，甜枣泥酥饼上来。五个人喝着苦艾酒，又要了咖啡。镀金边的咖啡杯，让白云裳很喜，摸在手里里端祥。于堇说她不能再喝酒，莫之因一把抢过来“让我效劳！”他一了。他招待者来“请来绍兴雕，要喝，就喝个尽兴！”于堇看着他说“还是等演成功之后吧，那时才万事无碍！”陈可欣也说，时间晚了，该散了。一看这局面，白云裳自然也附合。

白云裳只是谦虚地说：“在燕京大学法律系时，玩玩票演戏。”她坐下来，仰慕地对莫之因说“其实我不是第一回见到莫先生。”莫之因一副不认识她的样，却兴趣厚地问：“白小此话怎讲？”“莫先生，你那次上北平，到燕大演讲，不就看到我们演《雷雨》？是我演的繁漪！”莫之因睛发亮了，像突然醒悟：“对，对，我就觉得熟，那还是――”“1936年嘛？”白云裳说“才几年时间！”莫之因“不错不错，那次在北平还拜见了知堂翁周作人先生！”于堇看得一清二楚，莫之因的演戏脆不及格，这两人演双簧！莫之因表演之拙劣令人捧腹。

酒菜上来：八宝葫芦鸭百叶咸黄卷，法国红酒，香气扑鼻。满桌人笑盈盈地举杯“为今天杯！”“为《狐步上海》成功杯！”白云裳还像个圈外人，有害羞，有敬畏，这倒是正常的外行人样。于堇的光注意到莫之因居然不敢正视白云裳。这个人一向习惯厚颜无耻地直视女人，尤其是尚未认识的陌生女人，等对方惊慌失措不敢接神。刚才对她就是如此大胆贼。若是她猜得不错的话，白云裳该是莫之因的上司。

谭呐站在过焦急的神情，让于堇心里一动，他真的替她担心。这超过一个导演的担心，怎么说也好像太早了一吧。不过，她觉得很温。

知白云裳在后面跟着。谭呐当然看到了艳妆的白云裳，但他在演艺圈见惯了漂亮女人，装作没有看到这个人。他说男士们都在担心于堇。“我不会有事的。”于堇慎怪地说，与他并肩走。

那么，莫之因该是76号的，二等才，白云裳直接服务日本人，一等才。于堇兴地想，清了就好唱戏。

“我的包忘了！”白云裳在电梯快关上那一刻叫了起来“酒喝糊涂了。”她离开电梯，朝包间走去。电梯把莫之因和搀扶着他的陈可欣带下去了。

白云裳来，向于堇笑笑，取下挂在架上的小包离开了。谭呐从洗手间来，这时才到电梯，于堇叫住了他。他转过来，很吃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