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手脚无措，担心什么？他的右手抬起来，撑在墙上。不必担心，而且这完全是我庸人自扰。果然，于堇说的事与他猜想的风不相及，他的手放了下来。

整个后台喧闹无比，其中有莫之因的笑声。于堇顺着笑声看去，莫之因在和记者说话，白云裳在一边补充什么，显得喜气洋洋。也有记者过来要于堇签名，签在白云裳名字旁边，她微笑着照办。

“你放心，我会叮嘱她认真演的。”于堇叹了一气，拉了一下谭呐的手臂，两人往边上站。于堇的声音放得更低，说要与谭呐说一件事。

谭呐心里惊了一，脸一。好久没有听到什么胜利之类的话。他觉得于堇不但很幽默，而且对他极度信任，这两者都让他心里涌起一。

于堇什么也没说，只是把谭呐的手了一下，睛看着他，像一个孩求情。谭呐神思恍惚，这一瞬间不知在何，他镇定住自己，想了一下，转向另一个问题：“招待舞会，国际饭店十四层！这是什么天价，我们穷艺人哪儿租得起？即使天天这戏爆演，艺剧团赚了钱，团里大多数人也在等米下锅！这冤枉钱，会被剧团人脊梁穿。”于堇说“谭兄大导演，你不明白行情了，现在是什么世？山雨来风满楼，商人收缩银还来不及，国际饭店也便宜多了。我这样的戏，也能住上两三天，不然，哪儿得上我！”她看看依然狐疑不定的谭呐，脆说：“你五百元中储券，由我负责租一个晚上。”“五百中储券，我也不起！”谭呐很倔，他想知于堇在什么名堂，这事比他想象的还严重得多，他得拖一下，思考一下。他不是漂亮女人一开就昏了的角。

他小心翼翼地补一句：“你不是在开玩笑吧？”“绝对认真，在这时候这地方，你看我有没有开玩笑的可能？”于堇郑重其事地说。

“军政各界？”谭呐几乎起来“什么军？哪些政？上海现在有多少军队多少政府！难日本方面也请？”“都请，日本人首先要请。请的其他人，都必须是不至于当场就与日本人吵起来的人。”于堇说。“他们不是要共存共荣吗？你把这两天的雅座保留票给我――越多越好，我请人转过去请日本方面的人。”谭呐惊奇地转过来看于堇，于堇没有半开玩笑的意思。

于堇建议两天后，十二月四日，在国际饭店十四层舞厅开一个《狐步上海》演成功的招待舞会，请剧组、报界以及上海军政各界的面人。

白有什么必要捧红这个女人？他知于堇什么事都是有个想法在后面，也许这一刻不好说清而已。

只是，这不是动情的时候。他看着于堇发呆，于堇把话又说了一遍“胜利了再还。”他才觉得她是严肃的。

“能让我问一声什么目的吗？”谭呐小心翼翼地问。

这密码一看就记住了。谭呐什么也没说，向她认真地，得什么事都没发生过。这手心写字，好像是学校里小姑娘的事，但是于堇在白皙的手心里写这个秘密给他看，使他中的于堇突然从仙女变成了凡胎，他咙动了动，心里突然升起很久未曾有过的觉。

谭呐一直苦于很难找于堇，除非她主动打给他，有急事没办法。今天首演前，国际饭店接线生不给他转电话。他说了自己的名字，说明观众全在等于堇，非要接她的房间。对方让他等，大概是先请示过，才让电话去的。

他朝四周瞧，镇定了下来，对她允诺：“我就写，四年内归还。”“一匹识途老。”“谁？”“当然是你喽――四年，四年够了！”她拉住他的手，突然又放开了。她也朝四周看看，人们都在注意新星白云裳。

这一刹那，她脸红了，因为他看她的光着火一样。她知这觉是一颗定时炸弹，这不是时候，不能在这个时候有爆炸扰。于是，她掉开了视线。

但是于堇不给他想的时间“谭大导演真有本事，什么时候修炼成铁公，一不。”她明白，谭呐这决定需要时间请示。但是她又不能说得太清楚。“那就这样吧：你打个欠条，给国际饭店。其余的事，你就不心了。”谭呐笑着说：“当然，于小大面。不过欠钱什么时候还呢？”于堇轻声说“你就写：胜利了还。”她与他靠得很近，像是在告诉他什么秘密情报。

于堇对他说：“如果你有事需要找我，你只要对国际饭店接线生说这个号码就行了。”她伸左手，手心用钢笔写着3331。这是可以打她房间的电话密码，除了夏罗和他的心腹接线生，再就是休伯特知。“只能你一人知，明白吗？”她的声音很轻，一边用右手抹掉号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