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有别,立场分明。
她不是不喜欢夏扶桑,只是她觉得那不像一个真人,每天早晨要喝咖啡,下午要喝下午茶,晚上要喝洋酒。次序从不搞错,花样每天不同。她不明白一个人怎么可以花那么多时间在饮料上做文章,而且一个人在家里打电脑就当上班,还要仔仔细细化了妆后才开始工作。听说石经理相好的是个外国女人,可是在樱桃儿眼里,夏扶桑已经是半个外国人。
石间就不同了,石间随和,亲切,对樱桃儿从来不拿架子,农忙时甚至同她讨论播种窍门。教她如何在谷雨前点播玉米,大约40多天等到玉米芽长成,便在附近点种豌豆或豆角,三个月后玉米熟了,豆角也结荚了。还有,7月到9月一向是地里最闲的时候了,石间便教她地膜小麦套种西瓜。9月播种冬小麦,第二年春在麦垄之间点种西瓜,七月收完小麦,也就是西瓜抽蔓开花的时候了,等到9月收了西瓜,又正好赶上下一场小麦播种。严丝合缝,一点也不让土地荒废。
樱桃儿对石间崇拜得五体投地,她觉得只有这样又会赚大钱又有真本事的人才是真聪明,像扶桑那样,成天坐在电脑前写些既不能吃也不能穿的东西,根本是在浪费衣食。她尤其看不惯扶桑做水果茶,好好的水果,洗一洗就可以吃的东西,偏她有那么多⑧拢又要削皮又要去核,还要五六种混在一起和茶煮,那是吃水果呢还是喝茶呢。白白浪费好东西!
不过,樱桃儿是守规矩的,樱桃儿从来不会胡乱批评。她爱说话,但不讲是非,顶多按照事情本原把甲处发生的事在乙处用她自己的语言和理解复述一遍,而且从来不加评论,很实事求是的样子。
就好像现在,夏瞳很专注地问她石间有什么想法,樱桃儿绝不妄加猜测,只是原原本本地说:“他要我点蜡,很多蜡,但是叫我看好了别着火。还要放音乐,声音不能太大也不能太小,说这叫可闻度。他还让我等夏小姐一回来就找理由走掉,叫我来你这儿。这不,我来了。”
夏瞳笑了,姐夫是要同表姐过完全的两人世界呢,绝不允许有第三者出现在屋子里。
其实这方法并不新鲜,但扶桑同石间结婚6年,老夫老妻了,久已不弹此调。于是最原始的方法也变得浪漫而难得。当石间把手轻轻搁在扶桑腰上与她共舞时,扶桑竟轻轻颤栗起来。
那颤栗通过石间的手一直传到他心里去,他清晰地意识到自己这一向对扶桑的确是太冷淡了。浪漫的扶桑对爱的渴望就像鲸鱼对于大海,需要最热烈的激情。可是他们的夫妻关系,却偏偏平淡得不能再平淡。石间所给予妻子的,不过是一杯维生的水。他俯下头,在妻子耳边轻轻说:“酒是微醺的好,不醉不潇洒,一醉就烂。爱也是一样。”
扶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茫然问:“什么?”
石间又说:“当明知一个人要求无理而仍不能拒绝他的话,如果不是怕,那就一定是爱了。”
扶桑愣住,脚下仍机械地随石间踩着舞步,心中却已起万丈波澜。
石间的声音在继续:“真正爱一个人,是永远都不会恨他的。”
“美丽而不安分的女人是风筝,收起来就失去灵动,放出去固然千娇百媚,却随时要面临分手的危险,而且易破。”
“忍是自伤,忘是心死,一样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