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黄昏忽地又黄昏，不*怎地不*？

薛姨妈、李纨两得了信儿，不免都痛哭一场，各有赆仪奉赠。薛姨妈又：“本该教蝌儿与你同

麝月还要问时，袭人恰好来听见，忙：“我前儿上街经过香烛店，已经早早买了备下，要用时，只取来。”宝钗叹：“我倒忘了，今儿也是你的生日。”麝月这方恍然大悟，忙与袭人来摆设香案，寻一只汉玉觞来，贮了一觞百酿，又将博山炉焚了百合香，往院里挑打苞儿的碧桃剪了几枝，在书桌上一个霁红里。正在忙碌，蒋玉菡已回来了，拎着些火、、薰鱼、醋鸭之类，并一坛雕酒，向宝玉笑：“吃了十来日素，我们今日必要喝这一坛，不醉不休。”宝玉笑：“只有这一坛酒，怕还醉不了你我两个。”

说着来，宝钗已在案前拜了几拜，复与麝月往明间里调排桌椅，布设杯箸。宝玉知心思已被宝钗猜破，反不好意思的，来斟了一觞酒，仍回来桃树前，暗思柳梦梅有“拾画、叫画”之典，唐明皇有“迎像、哭像”之情，我与林妹妹泉台永隔，却对此一树碧桃泣血长哭亦不能矣。遂将一觞酒尽浇在树下了，暗祝一回，来与蒋玉菡坐了对面。屏风后另设一席，宝钗首座，袭人次座，麝月打横相陪。飞觞斗斝，猜谜作对，不一时整坛酒尽已喝謦。蒋玉菡喝得兴起，将白玉箸敲着碧玉杯，声遏层云，唱了一曲《中吕、别情》：

见杨柳飞绵，对桃醉脸醺醺。

今，香肌瘦几分，搂带宽三寸。”

宝玉听了，益发如醉如痴，隔窗看见院中桃映着夕，堆霞簇锦的一般，因向蒋玉菡：“这院里的桃已是这样，村边桃林里上百株红白桃聚在一起，更不知是何盛况。”蒋玉菡知他未能尽兴，便约着往村里酒肆里接着饮去，宝钗、袭人因见天已黑起，连忙劝阻，奈何再劝不住，只得由他们去了。至晚方才回来，一夜无话。

是日正值分，宝玉吃过午饭，葛巾藤鞋，随手卷了一本书走至廊下，命麝月放下方竹躺椅来，就在桃树旁随便歪着，因见屋檐下有燕忙忙碌碌的来回衔泥，心有所，随：“玉人一去未回，梁间燕三见归。”罢，连连叹息数声。宝钗隔窗听见，初时不解，忽思及今日乃是二月十二，更觉郁郁。低思索一回，因命麝月去街市上买些瓜果香烛回来。麝月笑：“二前才说的：如今不比从前，能省则省，所以连十五灯节都没办；今日不过是个小节气，倒要供奉神，岂不颠倒了？”宝钗：“叫你去便去，哪来的这些话说？”

袭人见了，忙拉玉菡来问他：“你那里来的钱打酒？可是又当了什么？”蒋玉菡：“这家里又还有什么值钱东西，就剩下那把剑还值几两银，白搁着也是落灰，我所以拿了去换些酒菜替你寿，咱们好好乐他一晚。”袭人心下不忍，埋怨：“又不是什么大生日，何用得着当剑？那是你最心的，虽不用来唱戏，闲时舞动两下也是一件顽意儿，如今当了，他日可指着什么来赎呢？”蒋玉菡：“还赎他什么？横竖这辈我再不唱戏，看见他倒心烦，当掉了倒也心净。”

冬衣也备不齐，蒋玉菡只得当了行，换些棉纱布料来与袭人裁剪；宝玉闲时便画几张画托人代售，或是书联，题扇面，也只顾得上顿没下顿。那琪官原为忠顺府红人，别人尚不敢怎的，如今既无庇荫，地方上便有些狼公、乡宦豪时常上门来挑衅戏辱，说三四，袭人每每吞声饮泣，宝玉、琪官烦恼不了。薛宝钗此时后悔不来，便效那孟母三迁的故事，偏又适逢寒天气，犯旧疾，劳动不得，只得权且忍耐。

新啼痕压旧啼痕，断人忆断人。

“自别后遥山隐隐，更那堪远粼粼。

转清明已过，接连下了几场透雨，天气便起来。是日宝玉刚起，便有金陵的家信来了，却是贾政他两个往南边团聚，又说王夫人近日忽染一疾，渐见垂危，如若作速赶来，或还赶得见最后一面。宝玉拆读之下，不禁号啕大哭，又说与宝钗、袭人等，也都哭了。便都着慌起来。无奈宝钗抱恙，不堪舟车劳顿，只得与麝月两个收拾行，将面前一时用不到的钗环箱笼当了许多，且打发宝玉独自上路，说明病愈后再图相聚。蒋玉菡又打听得有商船往金陵办货，便托人引荐，使宝玉搭船同往，又特备了一席宴请那商，一则托他照应，二则也是与宝玉饯行，又着袭人备了些腊、风鹅、鹿、兔脯之类，预备回乡馈赠亲友。宝玉又往各辞行。

透内阁香风阵阵，掩重门暮雨纷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