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应熊虽觉为难，盛情难却，且自小弓娴熟，也是技，便答应下来，并说一应三牲同祭旗都由自己备下，只等订了日，便请诸位往围场祭山神土地去。

移接木，瞒天过海啊。"

陈刊："就是，大家把士气鼓舞起来，别只是说这些儿女私情，风月闲话，如今朔风正，瑞雪当空，女儿家自该裹足闺中，我们须眉男儿却不该当煨灶猫儿一样缩骨怯寒的，越是天寒地冻，越要纵扬鞭，打围骑猎，也是应一应年景，讨个瑞雪丰年的吉利，才不失咱们大好男儿的英雄本『』。"

陆桐生率先赞成："正是，正是，她是董小宛还是董鄂妃，只要皇上兴，普天同庆，便是好事。依我说，我们也该找些赏心悦事来乐一乐，当作助兴也好呀。"

吴应熊笑不语，并不理她的调。红袖只得答他，却也不肯好声气，仍是一径使『』，用调侃的吻说："寒衣是一早备下的，难咱们都是死人，竟不晓得天寒加衣的理，还要驸来教导不成？公主这会儿心情好得很，前中午还披着『』『』衣裳往园里散了一趟回来呢。"

吴应熊心中难过，顾左右言他："这里虽是私，难说隔墙有耳。诸位还是少谈国事为妙。"

建宁正在试新衣，伸着胳膊量长短，袖盖着半截手腕，袖络满了苏，每一举手拂袖就有漫天云彩飞舞，裙摆更是用金丝银线织着绣了一只孔雀。不过她以慧为戒，知一味求奢慕华是为大忌，所以衣裳的底料并非大红大紫，却是孔雀蓝。这样，金银线压在上面就不会显得太过金碧辉煌，反而合着底『』更把一只孔雀衬得活灵活现，奕奕生辉，让人只注意到孔雀的灵媚而忽略了金线的奢华。她对着镜左右照着，十分满意裁的手艺，然而转念想到打扮得再『』又如何，连个欣赏的人也没有，同锦衣夜行又有什么分别？正在顾影自怜，忽然听到女的禀报，不禁心中一动，想他还记得我的冷死活么？

众人这时也都醒悟过来，都："这么说，冒辟疆写这篇文章，既是为了抒发愤懑之情，也是想借悼亡云云，掩天下人耳目了。"

及至众人散去，吴应熊方觉棘手，独自在廊下走来走去，不知如何才能让建宁召见他。恰见红袖拿冷了的燕窝粥去厨房重新过，忙上前一步陪笑："姑娘慢走，今天瑞雪初降，天气骤寒，公主可曾加衣？"

红袖笑站住，只用角瞟着吴应熊："多谢驸惦记着。这是怎么了，太又不曾从西边升起，驸倒学会知冷知了。"

自从绿腰的事后，他一直没能与建宁面对面，开始时是他一直恳求而她拒见，后来他也就有意地回避着她了。因此，虽然额驸府说小不小说大不大，可是两个人同在一座府里，却已经将近半年不见面了。自己尚有一班诗朋酒友唱和应酬，那建宁却是闺禁院，多少秋月、杨柳芳菲，也都只好付与冷雨幽窗、孤灯寒枕罢了。想着，不由得了神，愣愣地站在走廊间，红袖什么时候走过了也不知。

吴应熊笑："东小事，无足挂齿。只是小弟虽然陪皇上围猎过几次，却从未试过自己借围场来用，况且兄弟并不在旗，只怕未便开。"

红袖宣了旨，又努嘴嘬腮地鬼脸，："我可是为爷说了不少好话，磨得嘴都脱了一层，格格才宣旨召见。爷可怎么谢我呢？"

吴应熊听到格格召见，大喜，且顾不得与红袖说话，忙整冠来。看到建宁正站在镜前扭着试衣裳，不敢惊动，半载不见，她又长大许多了，已经完全是个大姑

她与吴应熊僵持这么久，又听府里人说他每天还是时回府就寝的，并非留宿在外，早就心了，今天听他一句问候，虽然话不多，却着实说到心坎里去，圈不禁红起来。

红袖了燕窝回来，见吴应熊还在廊下徘徊，抿嘴一笑，并不打扰，且来向建宁笑："格格猜怎么着？咱们那位驸爷竟是转了『』，刚才向婢问起，说是天寒下雪，记着给格格加衣，被我村了两句，这会儿一个人在廊下参禅呢。"

吴应熊听了，前不由浮现一幅画来：那建宁鹤氅雁翎，迎风冒雪，独自飘飘然地走在残败柳之间，偌大的园显得空旷苍凉，尊贵的公主却是孤零零天地一飘鸿，纵然在富贵乡又如何呢？他想她嫁了自己着实可怜，满洲的格格来了汉人府上，除了丫环，再没一个伴的人，只好逛园看雪游戏。

众人一叠声叫好。何师我便怂恿吴应熊说："咱们东，无非吃酒听戏，早就厌了。这次改改规矩，不如额驸向公主讨个情，借围场开放两日，请大家纵一回情，这个东，宁可小弟来。"

红袖看她不语，已经猜到心意，笑嘻嘻："人家惦记格格，怕格格冷着冻着，格格好歹也给几句话儿呀，要不，我请驸来吧，可别冻坏了不是玩的。"

"总比让人知她的女人被洪承畴充公了好吧？"何师我笑，"名士也好，名将也好，总之一个男人不能保护自己的女人，就是天大的糗事。冒辟疆受此奇耻大辱，除了自欺欺人地写两句酸文歪诗，又能如何呢？难公告天下她的侍妾被皇上夺去了不成？丢面还是小事，只怕连命也没了。"

吴应熊见她这样活泼，倒也不由笑起来："说不敢惊动，你的嗓门可是比谁都大。我是禅也忘了诗也忘了——你什么来的？"

建宁便不说话。红袖得了主意，径往外来，果然见吴应熊依旧立在那檐下犯傻，不禁笑起来，拍手叫："爷今儿个是怎么了，起老和尚来，还是参禅呢还是诗呢，吓得婢竟不敢惊动。"

何刊："哎，您是当朝驸，皇亲国戚，不在旗又如何？若说你不便开，就请格格时跟皇上求个情儿，没有不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