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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只有香如故(2/7)

顺治看到了平湖的泪,忽然伸手去轻轻了一,甚至放到边尝了一尝,奇怪地笑着说:"妃,你在哭吗?我倒真想知,你的泪会多久?等我死后,你也会泪吗?一个欺骗了我那么久的人,会为我泪吗?她泪,是真的吗?董鄂妃对我的,是真的吗?董鄂妃,到底是谁?你,又是谁?"

的侍女佩第一个醒过来,主的话一,她就吓得肝胆俱裂了,恨不得立刻把那句话变成有形有质的任何东西——哪怕是毒『药』也好,一把抢过来藏起来咽下去,让所有的人都不要听见。然而来不及了,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都跟她一样震惊

整个紫禁城都在哭泣,养心殿的每一层楼台,每一,每一门槛,甚至每一扇窗棂,每一盏灯笼,每一块砖瓦,都在哭泣,哀伤而压抑,若隐若现,却无止无休。珠帘在哭,檐铃在哭,雕在哭,玉玺在哭,在哭,风在哭,井也在哭。

太后并不责怪,只淡淡地说:"这是皇上遗诏,此前皇上病重时曾与众大臣商议,群臣也都以为三阿哥玄烨更合适。"汤若望也证说,皇上曾征询过他的意思,他认为天不治之症是中大患,玄烨曾经患痘而邀天之幸得以痊愈,可知此生永无此忧;福铨却从没有过痘,若立福铨为嗣,则时时都要担心这危险,是为不智。

然而顺治什么都听不见了,他沉浸在自己的惊诧与彷徨里,喃喃自语:"我看到了她,洪妍,她拿着一柄剑,而不是诗书,可是我仍然一便认了她。隔了十多年,她长了许多,模样儿也变了,但我依然认得她。此前我认错过,我把董鄂当作她,从没有怀疑过。可是,现在她本人现在我面前,就那么突然地现。我看见她,便知,从前竟是错的。我以为自己终于找到了她,把我所有的情和珍惜都给她,尽我所能使她快乐。董鄂妃去后,虽然得到了又失去比从来没有得到过更加痛苦,可是我并不后悔,我以为自己至少还拥有回忆。但是到现在才知,原来都是假的,是错的,我什么都没得到过,却枉自喜地付了许多年。洪妍,洪妍,她才是洪妍,她指着我,用剑指着我,她想杀我,可她最终没有动手。她长得那么,可是神却那么冷,这样的女人,从至尾就只有她一个。董鄂妃也很,可董鄂妃不是她,当我看到她的时候,我就知了,董鄂妃不是的,她才是…"

重孝的慧侧着,用一唠家常的吻对边的佩很平淡地说:"看,我说过的吧,我就知他这个皇上不长,我的命,可比他的帝位要久。我到底是活着看见他的结果了。"

初九日,年仅八岁的皇太玄烨即皇帝位,颁诏大赦,以明年为康熙元年,奉亲母佟佳平湖为康章皇后。十四日,诸王以下及大臣官员齐集正大光明殿,设誓于皇天上帝及清世祖灵前,誓曰:"冲主践祚,臣等若不竭忠效力,萌起逆心,妄作非为,互相结党,及『』政之人知而不举,私自藏匿,挟化诬陷,徇庇亲族者,皇天明鉴,夺算加诛。"

在嫔妃们为顺治跪灵的后殿,慧也来了,她和众人一样地念着经,然而边始终有一抹不合时宜的若有若无的微笑,就好像正在从事一件饶有兴趣的事情一样。太后大玉儿看见了那丝微笑,新后如嫣也看见了,还有宁妃,远山贵人,以及许许多多的嫔妃都看见了,那笑容就像一刺般『』在她们的睛里,扎在她们的心上,让她们极不舒服,可是在这样的地方,这样的时刻里,却谁都不好说什么。她们一心一意地念着经,用念经的声音盖住自己的心猿意,悲痛与茫然。冗长反复的诵经声就像眠曲一样,令得众人昏昏睡,念一句漏一句地滥竽充数。然而慧的一句话忽然把所有人的瞌睡虫都惊走了。

宁妃无奈,只得哭啼离去。太后复:"此事已定,无需再议,嫔妃政,原是中大忌,我念在皇帝新丧,尔等伤心过度,遂加宽柔。然则下不为例,若有再犯,定罚不赦。"遂压服声,中朝上再无异议。

噩耗传,群臣哭临,心中莫不以为罕。宁妃尤其号啕大哭,不顾一切地往慈宁去谒见太后,质问:"古有立嫡立长之说,如何福铨比玄烨年长,却反而弃福铨而立玄烨?"

大玉儿要惊愣片刻才会清醒过来,然后就被扑天盖地的愤怒湮没了,大喝一声:"来人,给我捆起来!掌嘴!用力掌她的嘴!"

这一切慧完全看不见,也许看见了但并不在意,又或者,她正在享受着这注视和震动,然而她并不回顾她们,说完这句话,就又低下,继续那若有若无的微笑和有无心的诵经了。

玄烨,终于登上了大清皇帝的金銮宝座。大清历史,就此掀开了新的一页。宁妃痛哭叫屈的不和谐音,很快被湮没在群臣百姓山呼万岁的朝贺声中了。

然而后里还有另一个不和谐的声音,来自大清废后博尔济吉特慧

平湖泣不可仰,却没有一句话辩白。她觉得辞穷。这还是第一次,平湖发现自己无言以对,长平公主曾经预言顺治有十年帝运,而今年,正是顺治亲政的第十年。平湖悲哀地想,也许,顺治的皇位坐不久了。

建宁早已哭成了一个泪人儿,她从来没有看到哥哥这样的弱状,也从来没有听过哥哥如此』的话。皇上是真龙天,他的贵的心藏在云层的后面,喜怒哀乐都如黄金般珍贵,不许凡人偷窥。然而此时的顺治全无以往的威严镇定,更像是一个『迷』了路的孩,在他呓语般的陈述里,有着怎样惊心动魄的真实哦。

她的声音并不大,而且是一随随便便的无所谓的语气,就好像说"燕回来了,要开了"或者"昨天晚上天黑得早,我一直睡不着觉"一样,她说得这么自然而然,理直气壮,完全不理会周围所有的人就好像听到某号令般,刷一下抬起望过来,那瞠目结的震动仿佛听见了雷霹雳——就是晴天霹雳也不能使她们这样震动。

顺治十八年正月初七夜,时,中白灯悬,丧钟长鸣,顺治帝驾崩了。享年二十四岁,在位十八年。

帮我劝劝皇帝哥哥啊。"

博尔济吉特慧毕竟是曾经的皇后,是科尔沁草原上最尊贵的格格,侍卫、太监、女齐刷刷地跪了一地,却没有一个人敢动,太后的震怒和慧的平静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而他们竟说不清那震怒和平静哪一有威慑力,使他们被过度的惊愕给定了格,既不能说话也不能行动。

只有太后不会哭,虽然她的心比谁都痛,比谁都绝望,然而她只有把泪往肚,因为她还有更加重要的事要——就是替皇上立遗诏。那便是历史上著名的"罪己诏",诏书中以皇帝的吻,罗列了十四条罪过痛责自己重用汉官、疏远满臣之过,而最重的罪孽莫过于"永违膝下",不能尽孝于太后,并遗命立三阿哥玄烨为皇太,嗣皇帝位,以内大臣索尼、苏克萨哈、遏必隆、鳌拜辅政。

平湖也一直着泪,她满脸满都是伤痛。她知,在顺治的破灭和『迷』『』中,她也是令他幻灭的原因之一,因为,她也是谎言的一分。顺治的世之谜,平湖的真实来历,董鄂妃的冒名替…包围着顺治的诸多谎言中,哪怕任何一个被戳破,都足以使人崩溃,更何况是这么多的谎言同时破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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