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短衫笑一笑，恭顺地说：“…那贱人刚到半路，就发了疹，我替他请大夫煎参汤的，了不少银，可是没什么用，只吃了三副药就死了。”

将两个人的神情尽看在底，心里恼怒，却不便发作，只地“咳”了一声，说：“四姨娘，你的消息倒灵通，少爷刚门，你已经准备接待了。”

卢四爷自知病膏肓，时日不久。这日，将短衫叫到前，布置后事。待见短衫来，看他衣衫不整，神情委顿，神飘忽不定，不禁又想起大儿长衫举止有度，气宇轩昂，心下为痛惜。

短衫微微吃惊，沉一下，慢慢地说：“儿这就去看望父亲。”躬退。

娉婷冷笑一声，说：“原不劳二少爷惦记，只怕你少来两趟，我还活得自在些。”

胡氏一一看在里，恨恨地想：这几个贱婢，没一个好东西，这会儿先顾不得理你，等我闲下来，一个一个地剥你们的。因接着向儿：“你刚才说到哪儿来着？”

荷有些不舍，却不能违抗，只得下死地将短衫看了两，这才退了去。短衫看着荷背影都走得远了，心中栗栗不安。

四爷叹一气，并不回答，却说：“短衫，你给凤琴请的大夫是哪里人？”

短衫大惊：“父亲问这个什么？”

胡氏“呸”地一声：“什么五姨娘？你只呼贱人就是了，又什么劳什姨娘？”

短衫答应，问：“那第二件呢？”

足足将短衫看了半晌，方缓缓叹气说：“我只有你这一个儿。短衫，你那几个姨娘对不起我，这也不消说了，但是你妈，她一辈辛茹苦，守妇，讲祖礼，没半分差错。我一生有两大憾事：第一个就是没一座皇帝奖赏的卢家牌坊。如今这朝代，又不打仗，又不科举，想请座军政功德牌坊，科甲功名牌坊，那都是不大可能的了。若说忠正名节牌坊，官宦名门牌坊，也离题太远，最多，也就是座贞妇节女牌坊了。皇上登基，我捐了不少钱，简公公来青桐时，我们没少礼遇他，我死后，你可托简公公向皇上请求，赐一座贞节牌坊给你妈。如果我们卢家终于有一座自己的贞节牌坊，我在天之灵也觉安。”

胡氏了，凤琴客死途中的消息她是在二少爷赶回来前已经听说了的，如今不过是想听儿再说一遍。自那日四爷关起祠堂门来鞭审凤琴，她便一直在担着心事。虽然罚凤琴使她觉得开心，但是儿到底与这件事有没有系呢，连她自己也说不清。现在好了，那贱人一死百了，总算了一心刺。这样想着，脸上便不自禁地几分笑意来，说：“你去向你父亲请了安来没有？”

荷一惊，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忘形，赶敛眉低额地说：“我也是刚听说，正要来给太太请安，门时才听丫环议论说少爷回来了。”

短衫去冷汗，偷看父亲和颜悦，并不像动怒的样，这才小心翼翼地答：“儿都记下了。父亲放心，儿一定办得妥妥当当。”

四爷：“我要请他给我开一副药，不过，可不能三副才死人，要一副奏效才行。”

短衫答：“刚门，听阿福说父亲病了，急着来向母亲禀报，还没来得及去看父亲。不知父亲怎么样了？”

短衫窝火，怪气地说：“三姨娘果然艳如桃李，冷若冰霜，我想不惦记，还真不舍得。刚才我去看父亲，已经是不中用了，将来这整个家，所有的人，还不都得我心吗？到了那时候，难三姨娘也还是这么着

四爷“哼”了一声：“我当然放心。叫你正事不行，这些个事，你不会找不到人的。”挥挥手说“我累了，你去找你妈来，我有话要嘱咐她。”

“是吗？”胡氏淡淡地一扬眉“现在你安也请了，人也见了，我和少爷还有事要谈，你去吧。”

短衫吓得“扑通”一声跪下，不住磕，却不知该说什么。

短衫答应着，去母亲房里传了话，便顺脚儿往三姨娘娉婷屋里来。耀武扬威地，把郎翘得地，着嗓说：“这些日，我事务烦忙，也没顾上来看望三姨娘，三姨娘别怪罪。”

胡氏皱眉说：“正要等你回来商量，看情形，还是早准备的好。”

四爷亲手挽起，着气说：“我不是要责怪你。你只要替我来这副药，我不仅不怪你，还会奖赏你。除了药之外，你再替我请个士，书符画押…”如此这般地叮嘱了一番，再问“你可听明白了？”

“正说五姨娘呢。”短衫恭敬地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