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艳舞者与地下情人
念儿说:巫就是舞,舞就是巫。
在最原始的荒野,人们兽衣荆裙,围着火堆手舞足蹈,庆祝狩猎的成功。他们相信,这是对上天最直接的感恩,是生命的至热至诚的本能ti现。
所以,最初舞蹈的涵义总是围绕着赞美和祈祷:大旱不雨时,用tiao舞来求雨;谷米满仓时,用tiao舞来庆收;喜结良缘时,用tiao舞表达爱与快乐;痛失爱侣时,仍然是用舞蹈安wei亡灵,或者,招魂。
舞者坚信,舞蹈首先是一zhong巫术,ju有某zhong非凡的力量。
念儿是一个舞者,她热爱舞蹈,热爱穿上舞衣后自己翩然yu飞的扮相。独自练舞时,她常常会爱上镜子中自己的影像,然而一旦上台,她便立刻被湮没在芸芸众舞中。
她已经二十三岁了。
二十三岁还不能tiao出tou,也就等于宣布了一个舞者的癌症晚期。
这是念儿永恒的烦恼,但是她说自有平衡的办法。
——夏念儿画像·苏香如戏笔于二○○四
直到今夜我才知dao,念儿曾经说过的自我平衡法竟是在夜总会客串脱衣舞娘。
她终于独舞。
然而那能算是舞蹈吗?她扭着蛇一样细ruan的腰肢,蜕pi般一层层脱去shen上的衣裳,同时zuo出zhongzhong诱惑的手势,激发观众最原始的yu望。
宾客嘘声盈沸、笑意暧昧,他们欣赏的只是舞者,不是舞姿。
我听到邻座的人议论:只要肯花钱,可以在表演结束后买她出场,价高者得。
忽然我失聪了,就再听不到别的声音了。
买出场,价高者得,艳舞者。这一切,怎能和我亲爱的室友、骄傲美丽的夏念儿相提并论?这样的人,又怎么可以与我同室而居?
我后悔在今晚走进这个地方,后悔在无意中知dao这一切。
而让我最后悔的是,当我知dao这一切时,已经和念儿建立了shen厚的友谊。
我质问香如:“你明知dao她是tiao脱衣舞的,为什么还要介绍给我?”
香如不以为然dao:“脱衣舞也是舞蹈。芭lei舞龙tao演员的工资哪里负担得起这么高的房租?哪里买得起香奈尔的服装?我以为你早已想到。”
我默然。
香如又dao:“记得吗?念儿说过,巫便是舞,舞便是巫。在古代,巫女和舞女是同一个概念。不仅中国是这样,许多西方国家也都是这样。但念儿没说的是,巫同时也是娼,早从殷商时候起,巫娼就已经是一ti了。《说文》中说:‘女能事无形以舞降神者,叫zuo巫。而巫对神的以shen献祭,除了舞蹈之外,还有jiao合。’”
香如一直对风尘女子有着超乎寻常的兴趣,无论是古时的秦淮八艳还是今天的脱衣舞娘,都报以shenshen的同情。此刻,她便带着这zhong悲天悯人的口吻感叹:“她已经二十三岁了。二十三岁还不能tiao出tou,也就等于宣布了一个舞者的癌症晚期。只要她不把客人带到家里来,你guan她是在哪里tiao舞?只要不是一夫一妻,跟一个人发生xing关系和跟十个人发生xing关系有什么区别,还不是五十步笑百步?”
这句话刺痛了我,立刻喑哑下来。
倘若再坚持下去,不是有原则,而是天真。况且我也的确舍不得和念儿分手,也只得依香如所说:只要不把客人带回家,我guan她在哪个台子上tiao舞?
只要不是一夫一妻,跟一个人发生xing关系和跟十个人发生xing关系只是五十步笑百步,是这样吗?
我明知dao香如这样说话并不是针对我。她的措辞向来犀利,力求惊世骇俗,语出惊人,而且她也不知dao玉米已婚。然而我仍然被shenshen地刺伤了。
zuo万千双猥亵目光中的艳舞者,和zuo一个有妇之夫的地下情人,是否同样低贱?
一连数天,我纠缠在这个问题里无限困扰。
是怎样一步步走进这个茧里的?
遇到心仪的男人,为他的一举一动所xi引,想和他zuo个喝茶聊天的朋友,自欺欺人地以为只是一段友谊,得过且过地继续着jiao往…
直到有一天,他送我回家,在路上给我买了一只甜筒冰激凌。
我吃得相当狼狈,黏答答沾了一手一脸,怕蹭到丝衣上,站在路边不敢动,要他替我ca了手又ca嘴。
他ca得那样专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