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走去，屋里吊的是煤油灯，用手摇唱片机播放音乐；椅果然是有年的树墩，觉自己好像坐在垃圾箱上；靠南装着炉，有炉火——是真的炉火，有光而且有度的炉火。而我们的座位正在那炉旁边，显然是提前订位，因为我们刚落座，侍者便捧上了用冰桶镇着的一瓶一九九○的艮第酒。

忽然之间，不顾一切地，我抓起电话，拨了那个刻骨铭心的号码。即使他拒绝我，即使他的声音怎么样冷淡也好，即使他会对我生气，也都顾不得了，我要立刻听到他的声音，我要提醒他，这个城市里，还有我这样一个人存在着。

也许黄昏总是叫人伤，不能自已；也许我的想念太过烈，终于崩溃；也许，我是想用一激烈的方法让自己死心——与其这样抱着希望谦卑地等待，不如迎着失望决绝地放弃。

望的城市里，两个人是缘，三个人是孽。

我看着天边的锦霞，想像着可以拿它裁一件什么款式的衣裳。看看时间，玉米应该已经到家了。玉米，哦玉米，他又和我站在同一个城市的土地上了。他站在那个由我亲手布置过的客厅里，会于空气中嗅到我的意吗？玉米，此时此刻，我多么想见到你，一分钟不耽搁地飞奔到你的边，投到你的怀抱，与你抵死缠绵。

“等我。等一下我去接你，请你吃饭。”他不等我回答，又补上一句“我知一个地方，你一定会喜。准备一下，等会儿我会去接你，好么？”

跟他在一起的觉，就好像天天在过恩节，又像是穿苏格兰裙、野环，手里还握着一杯陈年红酒，坐在熊熊燃烧的炉旁边，双微醺。

我等你。

就在这张床上，今晚，他们夫妻将呼风唤雨，小别胜新婚。而我，将和这条床单一样，无声地哭泣。

但是，你在小金的边，在自己的家里，在庆祝你们的小别胜新婚。你的心里里，哪还会有我的位置？

玉米，我和你，注定是一场孽缘。

我走洗手间，将自己的泪印在巾上。这是一条男用的迪奥巾，今天晚上，当玉米用它揩面时，他会觉到我的心碎吗？今生今世，我可有机会亲手布置我们自己的家？

回到店里时，已是黄昏。

他今天才刚刚回来哦，他用什么理由瞒天过海来见我？大概会骗小金说是有要生意，要同客见面吧？原来在我最渴望他的时候，他也一样地想着我。

几乎从认识他开始，我们的关系，就一直是“我——等——你”而我甚至不知，我到底可以等到些什么？一次见面，一段情缘，一场约会，还是一生的错误？

铃声刚响三下，他立刻接了，劈就说：“你在哪里？我正想打给你。”

我心狂喜，充满了恩的情绪。

晚霞如锦，轰隆隆地铺满了西天，然而看在里，那艳丽却有一绝望的凄，是秋天最后的枫叶，是炭火每到红时便成灰。

当他驱车带我来到郊区度假村的“桃叶吧”时，我有些恍惚。

“我…我在店里。”

我可以拒绝吗？我能够拒绝吗？我舍得拒绝吗？

那，像梦境多过现实，即使在其中，都仍然不能令人置信——除了，我并不能有第二情来形容他。

一切，一切，正如同我向往的那样，也因此愈不真实。

我抱着一杯茶，静静地欣赏自己的手笔，无端慨。这是玉米的家哦，他的卧室，他的客厅，如今，挂着我选的窗帘，铺着我选的床单。

我就要见到他了。只要见到他，我便是快乐的。

愈堕落，愈快乐。

荆棘鸟把自己的心在刺上的那快乐。

我的心一下就散了，仿佛一阵轻烟，袅袅摇摇，忽地被风一，淡得没有一儿力气。

而这一切中最不真实的，是英俊得不像话的玉米，他在火和烛光的映照下向我举杯，他问：“为什么不说话？”

我决定不要想。

常常斗嘴惯了的，只这一小会儿功夫，好像已经忘了刚才的剑弩张，嬉笑着议论：“嘿，真变样儿了。还是这几件家，稍微挪两下，屋敞亮多了，就跟重新装修过似的，先生回来要认不得家了。”

那是一个橡木装饰的木屋——也许不是真的橡木，而只是装作橡木的样罢了。我看过很多装扮成树墩的垃圾筒，也许这只是一个乔装得更认真的大垃圾筒。

除了说“我等你”我还能回答什么呢？

然而这，有多么罪恶和屈辱——有多么罪恶，便有多么快乐。

“因为快乐得说不话来。”我对他展开最妩媚的笑容“我没想到在现实生活中真会有这样一个地方，有这样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