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倒数第十七天:如果镜子会
花ban平整地铺在宣纸上,放进微波炉里高温烘干两分钟,就成了永不凋谢的玫瑰标本。玫瑰花的幽芳弥漫了整间绣房,烛光映照在镜子里,便有了双倍的玫瑰花儿。
水盆里的干花是香魂未远,镜子里的花影却次第开放。无颜和二郎jin张地守候着镜子,不知dao这些玫瑰花的灵xing够不够唤醒镜子的灵xing,更不知dao倘若镜子会说话,又会告诉自己一些什么。
这张古檀木茶几和这只ju大的斗彩青花瓷盆是钟家的古董收藏,经过岁月的古董是有灵xing的;这些jiao艳的香薰蜡烛都han着玫瑰jing1油,玫瑰也是有灵xing的;留声机里liu出白光“等着你回来”的妖冶歌声,那是韩翠羽从前最喜欢的艺人,最喜欢的歌曲——他们已经准备好了一切,只等镜子开花。
烛光摇曳,花影飘浮,曲声里,镜中仿佛有人在旋转歌舞,依稀可见,她有一tounong1密美好的乌发。曾经,在北京的酒店里,她jiao嗔着,要他替她妆面,他唱惯了武松,只当自己是英雄,本不愿侍候女人这些花粉游戏,然而禁不住她再三ruan语央求,只得答应了她,替她开脸、上妆、dai花翠。梳子、钗、金步摇、绺子、冠…她的一touchang发在他的手下如此服贴,她在他的shen边化成了水。
镜中的女人如水,音乐也如水——水样的chang发、水样的腰肢、水样的shen段、水样的柔情,袖guan里伸出两只柔荑酥手,jiao若兰花,柔若无骨,对他轻轻地招。
“小翠!”二郎情不自禁,喃喃呼唤:“小翠!应我!应我啊!”镜中的美女似乎禁不起那多情的呼唤,慢慢地、慢慢地回过tou来,仿佛一朵花在静静开放。
她的眉眼有着说不出的媚,却不是轻佻,而是哀伤。她脸上有那么一zhong天生的哀艳的美,是月夜的昙花——开得越盛,离死亡也就越近。好花不常开,好景不常在,她的肌肤jiaonen得chui弹得破,她的眉梢眼角永恒地在叹息,仿佛说:“生命虚弱如蛛丝。”
无颜jin张地抱jin自己的双手在xiong前,这镜中的盛妆美人儿,真的是自己的外婆韩翠羽么?从小就听钟家的老仆人们雪泥鸿爪地传说,少nainai是突然失踪的,老爷很难过,只跟家人说少nainai是病亡,他自己则几天几夜不眠不食,运来石膏,用雕刻刀一笔一画,亲手塑了一尊亡妻的雕像,伫立在钟家花园的水池里,陪伴着自己,守候着钟家。
他说:“小翠没有走,她一直跟我在一起。”
如果镜子不说话,人们将永远都不会知dao真相。不会有人知dao,在六十多年前的某个夜里,这间房中究竟发生过什么,如果镜子不说话…
然而镜子也是有灵魂的。它陪伴韩翠羽那么多年,与她朝夕相“见”形影相映。它看见了一切,记录了一切,只苦于不能说出来。
如果不是无颜在死后变成了一只还魂鬼,如果不是二郎这样执着地等候和寻找,如果没有玫瑰花的魂灵相护,镜子永远都不会告诉世人真相。
然而,这便是天意了。
天意要叫世人知dao,韩翠羽失踪的真相,还有,她的灵与rou,究竟去了哪里…
帘幕低垂,shen锁着无望的鸳鸯蝴蝶梦;古镜新磨,珍藏着新妆的脂粉美人影。
那一夜,盛装的韩翠羽宴罢归来,不知疲惫,反觉兴奋,带着梦想和爱情准备夜半出逃。
她经过钟自明shen边时,淡淡地对他dao了“晚安”心里说这是最后一次了,也是最后一面了。她上楼来,将tiao舞裙子脱下搭在衣架上,开响留声机遮住匆促的脚步,然后取出早已准备好的首饰包裹,换上出门的衣裳。
不及小翠关好柜门,房间门就被推开了。钟自明走进来,手里莫名其妙地拎着一只ju大的铅桶,带着笑容,心机一丝也没lou出来,和往常一样和颜悦色。他甚至想与她亲热,走近去抚摸她的tou发、她的脸、她的嘴chun。
她忍着,起先还想敷衍,但是很快明白真相——他已经窥破了她的心、她的企图,却偏偏不发作,只是与她亲近,他分明在羞辱她。
她开始挣扎、抗拒,咬破了他的chun。
他吃疼,忍不住后退。她得了自由,想也不想,反手便给了他一记耳光。清脆的声音响过,两个人都蓦地愣住了。刹那间,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