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她说到“”的时候，态度十分轻松放肆。

她的家乡台州，是一个了名的富裕小镇。那里几乎人人都很有钱，有了钱便喜买地，盖房，钱赚得越多，楼便盖得越。

但是往往不等我记熟那男孩的名字，她已经通知我彼此分手。

见到养父母，觉得他们忽然之间仿佛老了许多，

她爸妈有钱，她便不缺。她是他们的女儿，他们的钱便是她的钱，她有权支那些来购买自己的快乐。不然，他们赚那么些钱又是为了什么呢？

于是黛儿的男友仍如走灯般地换着。

“你怎么知？如果是仿制呢？”

上大学后，因为要利用寒暑假兼工赚学费，我很少回西安。中间回去一次是因为哥哥唐禹要开公司，来电要我回家商议大事。

她只是不听：“我最不喜的就是看教科书，记不住，记住了也得忘。倒不如听你讲，记得还牢些。”

台州人斗富，不像大城市里的款爷那样，比车，比女人。他们就比楼，看谁起的楼，房大，装修豪阔。

黛儿对我极信服，得了新玩艺儿，总要第一个捧到我面前来，让我品评鉴赏；了新男朋友，也总在第一时间带来给我过目，要求打个分数。

我没好气：“你恋是为了要给我讲故事？”

我瞠目。这枝罂粟，竟是以异的慕与同的艳羡来料呢。

我幼承训，对古董鉴赏多少知些，判真辨伪，只要能说典故的，多半不错。黛儿因此视我为知己，天天缠着问东问西，死记背。我劝她：“你这样旁学杂收是不行的，真要有兴趣，不如买资料书从细细地看一遍，多少知些本，免得闹笑话。”

黛儿五投地，用一双如波似狼的媚钦佩地看着我说：“你怎么会知得这么多？”

我问她：“这么快就足以了解一个人了吗？”

她没有玩累，我却已经看累。索告诫她：“以后换了新男朋友，不必再通知我。”

我教给黛儿：“你从这侧面看碟，是不是有一贝壳般的自然光？这在术语中叫‘蛤蜊光’，绝难仿制，是康熙瓷的独有特。其他的清代瓷，像雍正官窑彩瓷多半为粉白釉底，乾隆官窑釉面致匀净，光瓷呈波狼纹，到了同治期间，瓷釉泛白，胎质稀松，已呈式微之态。而近代仿品，瓷中有‘火气’，瓷质不会这样蓄柔腻。所以，这八成是一件清代康熙年间的五彩釉。”

但明知劝说无效，只得闭上尊。

两个人能成为朋友，往往不是格迥异，就是趣味相投，我和黛儿居然两样全中，自然如胶似漆，割换颈。

黛儿极聪明，对喜的事素有过目不忘的本领，考试前只要略翻翻书，总能混个及格，但考完试不超过三天，即又忘得一二净。但是整《红楼梦》，她却能熟极而，每每一段话来同我比记忆力，十次总能赢我一两次。

“那为什么还要继续往，浪费彼此时间呢？”

偶尔，我也会对黛儿谈及我的家，但从没有告诉过她我是养女。在她一加一等于二的简单思想里，是接受不来这么复杂的故事的。

黛儿让我又一次认识到了血源的无上的力量。

黛儿理直气壮：“男朋友的一个主要作用本来就是为了骄之同侪，不然我那么在意他们的个学历嘛？我又不急着嫁人等饭票用。”

我不由越发噤声。

黛儿从不为销犯愁，也不为前途担心，她的禅是：“那么拼命嘛，我又不缺钱。”

“无聊呗。”黛儿答得老实“我找不到比这更好的消遣时间的办法，也找不到比这更好的丰富收藏的办法。”

黛儿答：“已经很慢了，其实喜不喜一个人，只要相十分钟已经知。”

黛儿是个烈的丝迷，喜一切带有丝边的衣饰以及所有丝质的玩，包括仿的珐琅盅儿，玳瑁梳，景泰蓝雕镯，金步摇的凤钗儿，双面绣的苏州丝帕，甚至旧的梅兰芳的上剧照，琳琳总总，搜集了一大堆真假玩儿，自然十九都是她那些裙下之臣贡的。其中或者也不乏一两件有价值的古董珍藏，只是她自己固然不识，便是那些讨她好的朋友们也都是外行看闹，起个哄罢了。

我摇，十分不以为然。丽不是错，却不该以丽为武，左冲右突，恃而骄。

但是黛儿的确有一直玩下去的条件。

黛儿的家不算富，但也足够她念自费大学，请家教补英语，以备毕业后国留学，甚至在国外买一栋房。

黛儿摇得好比卖货郎的拨狼鼓：“那我恋的乐趣不是少掉一半？”

和黛儿是这样成为朋友的。

过了一会儿，黛儿忽然又补上一句：“再说，书上说女过了十六岁还没有生活，会发育不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