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不是要你自己拿，我请客好了。”

不待我慷慨激昂地说完，黛儿已不耐烦：“行了行了，谁要收买你那可怜的自尊了？你也算不得无功受禄，你的任务是陪我嘛。伴游听说过没？跟家教也差不多，都是替人家带孩。”

“这世上也只得你一个人是真我罢了。”黛儿继续长吁短叹“虽说弱三千也只需一瓢饮，无奈你却不是我的那一瓢。”

黛儿大方得很，无奈我承受不起。

“古语说得好，无功不受禄，人穷志不穷，贫贱不能移，自尊不可售…”

我由衷地说：“这次怪不得你，是他们无理。”

我忍俊不禁：“黛儿我真是你。”

许多年后，我已经不复记得那男生姓甚名谁，但是玉兰的香气却记忆犹

包括滥。

黛儿起一支烟，手腕上细细的银镯互相撞击丁冬的脆响，伴着她的无病：“世上男人与女人恋结合，大抵不会超过三结果：一是瓜得瓜，豆得豆，自然心满意足；二是瓜得豆，豆得瓜，也未必没有意外之喜；最惨就是我这，是瓜也得草，豆也得草，左右都是错。”

我更加饭。

我的人宗旨从来都是：我是对的，我的朋友是对的，我是好的，我的朋友是好的。你对我不好，你就是坏的，你的朋友说你好，你的朋友就是坏的。

其实理智上我并不怪他，没有男人可以不为黛儿的所动。

有一次校际联上认识一位育健将，曾经数度约会。他比赛的时候，我替他拿着衣裳；细雨如丝的黄昏，打树下一走过，他摘一朵玉兰簪在我发角。香味依稀之际，颇觉心动。

然而一日他到宿舍来找我，见到黛儿大吃一惊，原本已经很擅谈，这时更加话多十倍。我在一旁微笑地听着，不动声。下次他再约我时便推托要赶功课婉拒了。

私心里我并不觉得黛儿的滥是错，她只是运气不大好，也许正如她自己说的，沉迷海万丈，却偏偏找不到她的那一瓢罢了。

所有的玫瑰都有刺，所有的情都是自私的，说穿了我和黛儿一样，都希望对方无论是汪洋大海亦或只有一滴，总要悉数地属于自己。

恰恰相反，我大学四年没有过一次完整的恋经历，统统蜻蜓，无疾而终。

但这不等于我自己也滥。

在这一上，我同黛儿的方法截然不同。她是有先喝，淹死无悔，找得到更好，找不到就一直喝下去，好女不吃前渴，江河湖海聊胜无；我却不然，虽未经沧海，却先不饮泉，未上巫山，早看不到凡云。换言之，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暑假临近时，黛儿提意：“今天假期你不要再接家教了，我们去香港旅游怎么样？我有门路，七日游才几千块，便宜得很。”

“有你这么大个的麻烦孩吗？”我忍不住笑了“你还用得着我陪？裙下三千臣不得一声儿，只怕不但不用你机票，连你的机票也一块儿了还说不定呢。”

“呀！”我大吃一惊“救过来了没有？没什么后遗症吧？”

那男生还不明白，又碰了三四次钉才终于灰心。

无他，我也没有找到自己那一瓢。

我愣愣地看着她，倒有些替她叫冤。虽然黛儿朝三暮四游戏情的确不对，可是毕竟也没有对谁许诺过什么，阿居然会演这幕自杀闹剧来，未免小题大。

可是，我总希望会有一个男为了我而不同。

“我就是不想看见他们才要躲到香港去的。”黛儿耷拉着睛，吞吞吐吐地，这才实情“阿上个月不知哪不对，突然跑到我们家跟我爸妈提起亲来，我妈打电话给我，我当然不同意。我妈就跟他讲理，说我还小，不打算考虑这回事儿。没想到，那混小当晚回去就吞了安眠药，现在还在医院里躺着呢。”

“哪会有什么后遗症？统共吞了十几片，还没睡过去就后悔了，自个儿把他爹妈叫醒让呼120把他送医院洗胃去了。其实医生说本用不着洗胃，可是他们家就这一独苗儿，宝贝得什么似的，哪里肯听？反正有钱，扛折腾呗。洗了胃，还赖在医院不走，非说要观察几天，又天天上门找我爸妈闲磨牙，是我妈让我去玩几天，说可以去香港看看爷爷，顺便避避风的。”

黛儿的的确确是天下第一妙人儿。

我摇：“便不便宜看对谁而言，要我看，1000块已是天文数字。”

如此而已，十分简单。所以黛儿是好的，黛儿什么都是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