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ng>阻止她!”她喑哑地重复着,发出只有地狱里才会有的幽怨声音,凝视着我渐渐逼近,面目越来越清晰,竟是,竟是——黛儿!
我大叫一声,骇醒过来。黛儿被惊醒了,迷迷糊糊地问:“你怎么了?”
“我梦见你…哦,不是,我梦见陈大小姐。”我坐起来“黛儿,你是不是真地长得很像你大奶奶?”
“我怎么会知道?”黛儿也坐起来,睡不着,索性拧亮灯点燃一支烟,刚吸了一口却又捻熄了。
“我刚才梦见陈大小姐,她长得和你一模一样,怀里还抱着个孩子。”
“孩子?”黛儿微微一愣,忽然看着我说“艳儿,我有一种感觉,好像,我就是陈大小姐,陈大小姐就是我,我正在沿着她走过的路一步步往前走,明知有陷井,可是不能停下。”
“能够的,为什么不能够?”我坐过去握住黛儿的手“你是你自己的主宰,除了你自己,没有人可以左右你的命运。停止吧,黛儿,不要再走下去了。你和子期不会有结果的,忘记他,你可以重新来过,可以过得很快乐很自由,就像过去一样。”
“不可能的,”黛儿悲哀地摇着头“不可能的艳儿,我已经不一样了,这段感情改变了我,我再也不会回到从前去。我爱子期,没有他的爱我宁可死去。我停不下来。记得红舞鞋的故事吗?我已经穿上了那双魔鬼的红舞鞋,除非我死去,否则一直都要跳下去,为了,你所谓没有结果的爱。其实,爱的结果与爱的过程是一样的,都只是爱本身罢了。”
“明知是错也不肯停下吗?”
“错?”黛儿忽然一笑“我以前对过吗?”
我一窒,不禁语塞。一直抱怨着很多人都可以爱完一次再爱一次,百折不挠,锲而不舍,可是独独黛儿却这样可怜,做错一次便要错到底,倾尽全力,不得超生。但是这一刻我想起来,其实黛儿在此之前也并非善男信女,她也是一只阅尽繁花的蝶,却偏偏在一根荆棘上收敛翅膀。
是为了要完成那只心血染就的红玫瑰吗?完成它,再弃置阴沟,任马蹄踏碎成泥?
黛儿凝视我,眼中有一种绝望的热情与执著:“艳儿,我倒觉得,这是我做得最对的一次,因为,这次我是真的。况且,即使是错,也不是每个人都有错的机会,不是每一场爱情都有好的结果,花好月圆是一种境界,无怨无悔就不是了吗?我爱子期,不管世人怎么评价,也不管明天如何结局,我只知道,我有能力爱他一天,便会将这爱维持一天。趁我年轻,趁我错得起,即使这辈子我什么事也没做对过,空空荡荡过了一辈子,那么也至少彻底地错过这一回,错到底,我心甘情愿。”
我叹息“黛儿,我几乎要听不懂你的话。”黛儿一向嘻嘻哈哈,很少认真说话。近日忽然严肃起来,动不动就是大道理,我真还有些习惯不来。
黛儿说:“你不必听懂。因为我自己也不再懂得我自己。甚至我自己已经不是我自己,而只是爱的奴隶罢了。”
我还想再劝,但黛儿已经闭上眼睛,拒绝再谈。
黑暗中,我凝视黛儿的面容,熟睡的她脸上有一种婴儿般的纯净。
我忽然不想再劝她。
这世上已经太少人肯相信爱情并为爱付出,无论对错与否,黛儿无疑是难得的一个敢爱敢恨的女子。
电光石火与细水长流都是爱情,只是两者不可以并存。
而黛儿,她是扑火的蛾,也是不甘的鲸,宁可在烈火中燃尽成尘,也不愿在溪流中永恒地渴望。
第二天,剧组打来电话要我直接赴洛阳报到。
黛儿将我送至车站,经过花园时,闻到阵阵丁香芬芳。一阵风过,便片片飞落,嫣红零落,如一腔急待表白的心情。
想得太尽了,便化成了泪——红色的,相思泪。
黛儿叹息:“还记得那只‘眼儿媚’的碟子吗?‘相思只在,丁香枝上,豆蔻梢头。’其实,相思何止在丁香枝上、豆蔻梢头?相思是时时刻刻,无处不有,与生命同在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