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合唱声中清楚地辨认妈妈的声音，她也在一起唱，认真地、不欺场，完成她生命最后的演。

再醒来，已是午夜时分。哥哥守在我的床前，不待我询问，第一句话便说：“爸爸已经睡了，没事的。”

我不知她是谁。

“不会！”我断然说“这世上曾经有一个人，给予我关心、护、抚养我长大，是我一生一世唯一的母亲。她的名字，叫周青莲。”

但接着哥哥过来牵着我的手对来宾一一答礼。再回时，那女已经不见。

事后，哥哥问：“那位是谁的客人？”

“爸，爸…您别说了。是我错，都是我错，是我害了妈妈！是我不懂事，妈妈是最好的妈妈，最好的，妈妈，妈…”

哥哥无言地拍拍我，也红了圈。

“妈妈！”我本能地向前一冲，几乎跌倒，幸而被一双手扶住。

我甚至真切地听到她对我的呼唤：“艳儿！”

“哥，谢谢你…”一语未了，嗓已经哑了。

“没有。”

夜晚，他与母亲也都辗转难眠，可是他们不知该怎样与我沟通。我不是他们的亲生，而且是个女孩，一个又易的女孩，他们没有经验，该怎样这样一个女孩的养父母。他们从没有后悔过收留我，抚养我，因为我一直是个懂事而上的好孩，可是，他们二十多年来却一直因为我过份的懂事与好而到尴尬，他们怕见我泪，却也烦恼于为什么我不能像普通孩那样无顾忌地大声哭泣。他们一直想一对开明而正直的父母，所以从未欺骗于我，把我当成朋友那样尊重，小心翼翼地保护着我脆弱的心灵，可是事实证明，他们仍然得不够好，我仍然一天比一天离他们更疏远，更隔阂，甚至不愿同他们再生活在一起。

我嚎啕起来，一声接一声，不能扼止。爸爸说，我从小喜泪，却从不肯声哭泣。可是现在，我就像一受伤的野兽那样嘶声嚎叫，甚至激动得忍不住起来，握着拳，疯狂地捶着自己的，又伸手掴着自己的耳光，一下又一下，将两面颊都掴得胀，却仍然不能抑止心中刀剜般疼痛的悔恨与自责。

我回，那是一位贵哀凄的中年女，合的黑裙，端庄的脸，关切的神，看在中，有说不的熟悉亲切。她问：“艳儿，好吗？”

我答：“或许是妈妈的朋友。”

母亲的死，让唐禹在一夜间成熟许多。我第一次发觉，哥哥原来如此亲切可。我同他了二十多年的兄妹，今夜才终于第一次会到一心灵相通的亲情。

“艳儿，你3岁那年，已经开始识字，会独立看书，看连环画。你总是挑那些《白雪公主》啦，《艾丽丝漫游仙境》啦，《苦儿狼记》啦的来读，你妈妈很担心，一宿一宿地睡不着觉，说你会不会有一天也要离家走，去狼，漫游，寻找你的生母。你从小就是个想象力丰富的孩，又特别有主见，我们真地很害怕，害怕你会把故事当成真实生活，自己去力行。所以我们从不敢苛责你，甚至不敢大声对你说话，生怕伤害了你，会让你过激的事儿来，可是你还是不领情。你妈妈一直说，她真是失败，不懂得怎样一个好妈妈，怎样才能让你满意，她走得很遗憾，说临走不能看你一是上天对她的惩罚，惩罚她没有一个称职的好母亲…”

从此我们再没有提起这件事，我也再没见过这个人。

父亲说：“不会，你妈的朋友我都知，这个人，没见过。”思一下，忽然抬定定看着我“她长得和你像得很…艳儿，她有没有跟你说什么？”

可是我已经完全陷混，不知哪里来的那么大的力气，挣开两个大男人的手猛地向墙撞去，九问的叫声中，哥哥箭步冲上挡在我前，我们两个人一齐倒在地，我终于昏了过去。

哥哥和夏九问一边一个拉着我的双手，叫着：“艳儿，艳儿，不要这样，妈妈的死是个意外，并不是你的错，不要太责怪自己…”

父亲沉：“会不会…”

妈妈的追悼会上，来了许多人，我从来不知我们家的朋友竟有那么多，那么多着我妈妈、惋惜她的离去的好心人。戏行的旧姊妹们在妈妈灵前唱起《葬词》：“谢飞飞满天，红消香断有谁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