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一直想见若梅英吗？”小宛炯炯地看着张之也“这个就是啊。”

“那是老名字，现在早翻了重盖了，你们是来找老上海觉的吧？我知，现在跑到上海来怀旧的人特别多…”女人收了钱，态度好很多，心地说清路线，又补充着“啊，现在改成宾馆了，叫海蓝酒店。”

装修，把祖宗的珍藏捣腾来，上个月才到我手上呢。”

“你？”

上海人向来是不习惯握手的，他们住在最拥挤的地方，过着最隐私的生活。

张之也没一句废话，拉起小宛就走过去，径直问老板：“请问这里以前是不是一家布庄？”

是那典型的上海堂房。

挂在半空的衣裳滴滴嗒嗒地往下滴着，也让人平生一天外来祸的恐惧和戒备，不知该顾着上好还是留意脚下好。

正打量着，林英从里屋来了，倒是收拾得净清，发抿得一丝不苟，神也还好，并不像七八十岁的老人，提起“群英荟”往事，立刻激动起来，是那典型的戏剧格，举止言谈都较常人夸张：“现今知‘群英荟

“请问，兴隆旅馆在什么地方？”

“又胡说了，你又不是鬼，你怎么会看得见？”

小宛失魂落魄地站在街，一时无言。之也沉默半晌，勉说：“先不理这些，还是赶找到林英再说吧。”

“若梅英？”张之也大惊，仔细端详“有这样的事？”

“林英老。”张之也搭腔，取名片来“我是从北京来的。打过电话的。”

“那是五六十年前的事儿啦。”店主呵呵笑“从解放，这儿就改了卖糕。”

海蓝？！张之也和小宛面面相觑，寒意顿生——海蓝酒店，不是他们刚刚定下的酒店吗？

在小宛心目中，一直以为林英既是成名的老艺术家，家中一定相当豪华排场。哪知了门才知，竟是挤寒酸的模样——不成的零星红木家俱，缺玻璃杯，没有空调，只有一架落地电风扇在摇，墙上的招贴画互相叠着，大概是遮盖漏…唯一显示主人份的，是镶在木相框里的几张剧照，和半扇玳瑁嵌的已经彩斑落的旧画屏。

“如果这个男人就是张朝天，我就明白梅英的心了。”小宛仍然没能从刚才的震撼中走来，指着路说：“是若梅英引我过来的，我刚才看见她就站在那里，还有我…”

小宛对着门牌号打听一个坐在矮凳上摘豆角的中年妇女：“请问25号是这里吗？”

张之也和小宛面面相觑，她竟然真地看见，看见发生在六十年前的上海的旧时风月。怎么会？莫非，她的神可以穿越时空？

…

“六十年前的我，就是青儿。”

照片上，一男一女，女的梳着当时著名的司，对着摄影机抿嘴而笑，笑容虽然有些稚气拘促，但已风韵俨然，活生香，仿佛一气儿就能从照片上下来似的；男的穿长衫，手里着礼帽，儒雅中透着英气，风俊逸，玉树临风。

罗哩罗嗦地，打量着堂里的闲人们都听清楚了，才带了之也和小宛上楼来，扬声叫唤：“，来客了。”

张之也赞叹：“真是一对璧人。”

“可我的确看见了，还有胡瘸呢，他的店就在那儿，店名叫‘胭脂坊’，连那个牌我都看得清清楚楚。对面是家卖糖炒栗的…”小宛忽然醒悟过来“之也，我不是见鬼，而是见到了真实——六十年前的真实！”

“知，名字怪好听的，叫胭脂坊。”

之也和小宛一走堂，就清楚地觉到两边涮碗洗菜的人的光齐刷刷飘过来，光中夹杂着堂人看大厦人的敌意，和本地人看外地人的鄙夷，一窥视，一抗拒，一在情和冷漠中徘徊的犹豫，似乎不知该对这两个衣冠楚楚的外地人视而不见好，还是拿主人的份来招呼两句好。

“兴隆旅馆？”仿佛一针刺心里去，小宛蓦然间惊一冷汗，梦里看到的建筑，不正是兴隆旅馆吗？此时，她已经清楚地明白，是若梅英，是若梅英引她到这里来，让她一步步踏近故事的真相的。

“啊，你就是那个说要采访我们的记者？”那妇人看了名片又看看张之也，再在小宛脸上迅速转一圈儿，抬起来很大声地说：“你们这些记者呀，大老远的跑到上海来采访我们，今天来一个，明天来一个，年龄大了，哪里禁得起？看你是北京来的，又不好不让你见…”

“是这儿。你找谁？”

张之也想起来：“小宛，为什么对这张照片这么上心？”

冷，，终年见不到完整的光。楼与楼之间，对面的人探窗来可以握手——但是

“那家布庄叫什么，您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