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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念山林(2/4)

那么久,我早把琴魂当成老朋友,浑然不觉害怕,只轻轻问:“你不去跟着钟楚博,找我什么?”

门被推开了,有人轻轻走来。我猜大概是医生,很想睁开睛来同她打个招呼,可是沉沉地没有气力。

朦胧中,我听到女医生上帝一样权威的声音划破寂静:“观二有个女患者死了,让太平间推车来。”

有什么可说的呢?卖油翁早已解释了一切:无他,惟手熟尔。

我放下心来,忽然想起以然给我讲过的他大学学医时的段,实验室的楼梯常常堆放着没来得及清理的死尸碎肢,有时麻袋没扎严,常常会掉零件来,一只胳膊半条什么的。他们天天从旁边经过,该谈笑谈笑该吃饭吃饭,习以为常,视而不见。有时兴致来了,会像顽童踢易拉罐那样飞起一脚,喊:“门!”将一只手踢飞去。而另一个人则立刻响应:“接球!”再踢还回来。

以前我一直指责以然的职业,对他说:“医生的天职是治病救人,是医‘生’,你可好,专门对着尸起劲儿,是医‘死’,多荒谬的职业。”

但是话一,我即明白过来,她跟丢了他。原来一个人要逃,连鬼也跟不

原来死的不是我。原来我还活着。

如此脆弱低贱,还有什么可值得计较执著的呢?

我对着黑暗轻声问候:“许琴,你好。”

但是现在我明白了,如果我一直住在“观二”里,每隔个把时辰看到一个活生生的人在我边断了气,被像货一样推去化掉,我也会变得麻木。

我看到窗台上的栀刚刚开,芬芳馥郁,我自己亲手结的贝壳风铃叮咚轻摇,底端有一只虎纹贝微有破损,早该换掉,一直没心思,梳妆台有一个星期没整理了,已经落了灰,妈妈又该唠叨了,床放着一本看到一半的金庸武侠小说,北乔峰南慕容斗法一节。

想不通,所以醒了,鼻端又闻到的福尔林味。实在熟悉,倒反而让自己一下清醒过来。第一个印象是许琴来了,但是接着发现自己躺在一间白的屋里,透过微弱光线,可以看到半截门帘上写着“第二观察室”字样。哦,是了,恍惚记得谁说过第二观察室的环境不好的,怎么我还没有换病房吗?

我在刹那间看透了生命的至悲哀

可我还是发乍,大骂他们是“刽手”、“冷血动

我忽然有害怕,既怀疑现在的思维来自于自己死后的灵魂,又担心也许自己还没死透,却被他们活活送焚尸炉。

观二,亦即第二观察室,也就是我现在睡的地方。那个女患者,是说我吗?我死了?难怪刚才会看到自己魂离,原来我已经死了?

不知怎的,所有的细节都异常清晰,连窗帘上的苏都历历在目,让人怎么都不相信那是一间空屋。我甚至还看到自己躺在床上睡觉,心里纳闷,我人在这里,那躺在床上的是谁?如果那个是我,那么我又是谁?

门开了,有穿白大褂的地狱使者推车而,他们熟练而轻轻地搬开我旁边床上的患者,放到车上重新推了去。自始至终,没有说过一句话。

琴魂以更加郁的福尔林味作为对我的回答,接着对面墙上影影绰绰现一个女人的影,但是比那次在我家用烛光映来的影模糊多了。

但是现在我不会这样说了,因为无论“医生”还是“医死”都只是一职业,当他们工作时,本没有意识到手下的是男是女是是丑,那只是一个工作载,像钟表匠中的待修之钟,或者补鞋师傅手里的破鞋。都是有残缺的件。

当时我十分诧异兼气愤,指责他们太不尊重生命。以然说:“生命在活着的时候才可以称之为生命,一死去的尸和一只足球在实质上本没有区别,这和尊重谈不上什么关系。”

又静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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