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门红”斟在玉瓷杯里，殷红如血，发淡淡玫瑰香。

现在，那把“云绵”仍然安静地呆在茶几上，旁边成的青瓷茶也同两个月前毫无二致，还有绿叶缠绕的百宝，上的摆设，仿佛在这窗里的时间是静止的，一切恩怨都溶释在煮的茶中湮没了，不留下时间的痕迹。

可以商量的，已经不是真。

可悲的并不是我

生活中同误会一样多的，是难言的巧合。

可是窗外面呢？

那是第一次和以然吵架，由无忧劝和。后来为了桃乐妃再次和以然闹翻，也是在这一间，以然摔门而去，无忧赶来安了我，我抱着她哭起来，把鬼缠的事向她和盘托。于是，她替我找了驱人，在午夜我坠楼之前及时救下我，教我用蜡烛召唤琴魂，又陪我一起破案，直到最后以茶语暗通消息帮我报警…

无忧这里经营的主要是台湾茶，特是香味郁，有阿里山茶，异香异气的犹为特别。我曾经同她说喝了那么多茶，最的还是我们国产的安溪铁观音。无忧为此笑我，可是同时又说铁观音人称“观音韵圣妙香”我独沽一味，也当算品茶人自有怀抱了。

猜测一个人的心真令人疲惫。

如果没有无忧，也许我早已坠楼而死。

同样，也是在“无忧”第一次真正明白同之间的友谊可以很真诚，很珍贵。

至少，不是我想要的情。

为了情牺牲友谊，值得吗？

在艳红的茶汤里翻上浮下，宛如一个妖艳的女在抛媚，就像…桃乐妃。

在他的情世界里，从没有犹疑旁顾，就是，不就是不，从来没有中间路线。当年他喜许琴，是真的喜，可以为了她去拼命；现在他喜我，也同样真诚切，同样可以抛颅洒血。如果有一天不了，那么也绝不拖泥带，说断就断，为了重获自由，哪怕杀人也可以。所有的事情与抉择在他那里都变得简单脆，仿佛千丝万缕迎刃而解，完全不必瞻前顾后。

我忽然想，如果把桃乐妃比作红茶，那么无忧应该更接近绿茶吧？那么清雅怡人，窈窕娉婷。而我，只能是一杯乌龙茶，而且是没有发醇好的那大叶乌龙，最好直接煮来喝，太多的工序只会损失了茶的原味，并不适合我。

我说过，在这世上，我至少有一位真正的朋友，那就是无忧。

务员送了祈门红茶上来，请我到隔稍等，而她打开的房门，正是“松风”包间。

风从打开的窗里来，我忽然想起，钟楚博杀妻那天，我就是在这里和无忧告别的，至今我还能清楚地记起那天的每一个细节：窗外手可及的槐，新上市的明前龙井，无忧手里的龙“云绵”紫砂壶，还有那本香港人写的茶书…

记得第一次在“松风”以茶当酒，喝的是普洱吧？

经历了那样一个男人之后，我已经不能再接受平庸的情。

不，已经不必再向以然要答案，也不必再同无忧商量什么了。

鱼与熊掌不可兼得，舍鱼而取熊掌耶？只是，孰为鱼，而又孰为熊掌呢？

可是现在，因为以然，我同无忧已渐疏远。

我同以然，也许曾经有过非常单纯烈的情，但也只是曾经罢了，到了今天，那早已变得勉，生涩，脆弱不堪一击。

我将包撕开一，向杯中微微倾斜，滴滴香迅速沉底又依依浮起，细圆的一，慢慢散开，如一朵朵细白的梨开在铺满霞光的湖面上——这才是上好的祈门红茶：醇、香、艳、亮——记得以前看茶书，一直说中国的祈门红香味独，其他茶难以比拟，特称“祈门香”可是后来每每到茶馆这茶，却发现香中带涩，十分普通。还是在“无忧”才第一次领略到正宗祈门红的醇香的。

就是从那时同无忧结下的友谊。

如果是钟楚博，就不必这样猜三想四，因为完全可以预知他的答案：“是你，当然是你。”

窗外的槐落了。而开落间，世事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而且厌倦。

独沽一味。可是以然希望的却是两全其。

我忽然便有想哭的望，端起杯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