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桐 晞发行yin日正chang，桐花

等到有空有心情要写桐花的时候，城里的桐花都几乎开尽了。

其实句子还没有浮现出来陈述这个事实，仅仅是心里一个念tou，想到桐花将要谢尽，就已经很不情愿。几天前还特意从华yang出城上了一次丹景山。gen据热岛效应的说法，城外山上应该还有开得繁盛的桐花，不想城外的桐花更比城里还谢得干净彻底。山坡谷间，不止是桐花，所有在春开里该开花的树都开过了，只剩下满目的翠绿。而那绿色沉郁起来，像在暗中蓄积力量，使开花期中所有珠胎暗结的子房都变成可以期待的果实。草的生chang也不再是一点点张望着，一点点地试探，它们都哗一声chao水拍岸般地醒过来，一个劲疯chang。只有沟tou路边，那些新翻出来的瘠薄新土中，苦荬多浆zhi的jing2上，细碎而有些寂寞地开满了小黄花。这个春天最早的那些花开始绽放的时候，苦荬就零星地开放了——在那些喧闹的花树下。即便在jing1心规划与打理的城中公园，林荫dao旁，只要有一点点泥土还没被人工栽植的草与树所覆盖，也不需要谁播撒zhong子，苦荬菜就钻出土来，展叶伸jing2，不知疲倦地一lun又一lun开着寂寞细碎的黄花。一批花凋谢了，结成了细小的籽实，它就自己用白色花絮打起一把漂liu伞，随风寻找新的落脚之地去。

就这样，苦荬会这么一lunlun一直开到秋天里去。

而这样的花我们是不会专门去看它的，我上山去，为的也是桐花的影子。但桐花确乎是谢尽了。原本想，看不到泡桐，会看到城里没有的更漂亮一些的油桐吧，结果，油桐花也已开尽了。油桐花漂亮，树形也漂亮，城里怎么就没有它的shen影呢？于此，我想起了ba黎街tou那些漂亮的栗子树，想起在美国科罗拉多州立大学所在的高原小城波德，街边那些硕果飘香的苹果，是因为国人“远庖厨”的那点心思，城里的树只该开花，而不该结那些可以收获的果实，不然就俗气了吗？

扯远了，还是回到正题上来吧。

原来，开始写这组物候记时，是想让这些文字与花期同步，与一个个花信同时到达的，现在却越来越落到后面了。

首先，当然是因为春shen时节花信来得太猛了——简直是花chao，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再者，虽然说，在这个仓促纷繁的世界中，我算是个闲人了，当chaotou迭起的花信涌来，还是因为一些事务而应接不暇。

现在，差不多所有从早春里依次开放过来的先花后叶的植物都安静下来，自然之神会让我们稍稍静默一下，在静默中回味一下，然后，就该是那些先叶后花的树了。要不了多久，就是丁香的时节，槐花的时节，女贞的时节，夹竹桃的时节了，还有槐花的时节。

这些年城市绿化时引zhong的外来植物越来越多，城里土著植物成气候地蔚为景观的地方已经不多了。泡桐正是这渐渐退隐的土著植物之一zhong。如今能在城里蔚为景观，有些气象的就是府河堤上，活水公园往西北去的那一段了。

4月17号，我在那里度过了一个午休时间。

那时，树上对生的卵形单叶一片也未曾萌发，十数米高的树上，所有的枝tou都沉甸甸地坠着白中泛紫的花朵。

那些花朵每一朵都沉甸甸的，质地fei厚的花自shen的重量把本该是钟状的花萼压成了盘状。

如果仔细观察，花冠的构成也奇特而jing1妙，五裂的花ban分成上下两bu分，上bu两片翘起来，退缩，又向上翻卷，下bu的三片却直伸而出，就这样一bu分向后退缩，一bu分又努力向前突出，亮出了shenhou般的萼bu，是要尽力释放出其中我们未曾听闻过的声音吗？

那些花朵不可思议地硕大繁密，若干朵花形成一个聚伞花序，若干个聚伞花序相复合，又构成一个圆锥花序。把一条条cu细不一的changchang树枝坠下来，shen垂向堤下的河面。

是太yang钻出云层的一瞬间，所有的花都在被照亮的同时，闪烁出光华，把这个城市会在一段假寐般的沉静的中午，把府河两岸的桥，水面，路灯zhu子，甚至桥tou上天天买着盗版碟的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