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坍哎，都坍哟，

你想绕过她，又怕碰到她肩膀，这躯一推就倒，只好拨开她的脚踝，她却突然尖声大叫：

间里撒下米，

不知你们几时去，

他讲才算数，

都从那石门来，

不知你们几时来，

一回跑六次，

请你们都来齐！

得共骑，

都丹哟，都丹依，

他来才快当，

叫他莫耽误！

你越往前去越加困难，人一个挨一个，越来越密集，简直无从下脚，生怕踩到哪踝骨上，准造成骨折。你不得不更加小心，从盘错节老树样错的脚之间，捡那么能跪下脚尖的空隙，屏住气息，一步一步倒腾。

都丹依，都丹哟，

寅时请卯时到，

五红蛇到游，

有鸭笼，

你们都来哟，

什么人死了。

山门呼呼在打开，

有苦有难都得救哟，

去大地尽，

杀人不要半领米，救人不要半毫分，

请到雷公电母，

你走在他们之中，没有一个人哪怕抬一下。他们不是缠的包，便盖的布帕，你也看不见他们的脸面。这时候他们齐声唱了起来，你仔细听，渐渐才听个明白。

请他快快来，

四面八方都喊全，一个一个都叫齐，

快快开门请四方，

快快去救那落难的人！你企图摆脱她的纠缠，可他们都缓缓站了起来，一个个柴样的老人团团把你围住，一片颤抖的声音跟着叫喊：

筷细的脚，

得钱共用！众人一起扑向你，冲你吼叫，声音又都憋在里。你只得推开他们，一个一个嗡然倒地，纸的那样轻飘，无声无息，周围便一片死寂。你顿时也就明白，那门布帘背后，铺板上躺着的那人正是你自己。你不肯就这样死去，翻然要回归人世。

有事要你们来担起。

老虎豹都动，

一天跑六回，

她一边尖叫，一边居然缓缓站起，朝你舞动手臂，一双爪样的手指伸向你，直在你前唬，你不知哪来的勇气，挡开她手臂，撩起她黑布盖，里面竟是个瘪的小脸，双没有目光的窝，陷之，嘴张开却只一颗牙，似笑非笑，叫着还又。

东坡那边，

那领唱的尖声就来自你边石门坎上坐着的一位老太婆。她稍许有些特别，肩上搭着块黑布，把整个蒙住，一只手哆哆直抖，拍打膝，悠悠缓缓，随着唱前摇后摆。她边地上放了一碗清，还有一节装满了米的竹筒和一叠四方的糙的草纸，草纸上凿打的一行行小孔。只见她手指在碗里每沾一下，便掀一张纸钱散向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