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你总在找寻你的童年，这实在已经成为一zhongmao病。是凡你童年待过的地方，你都要去找寻一番，你记忆中的房子，ting院和街巷。

你记得你家曾经在一座抓伶伶的小楼上，楼前有一大片瓦砾，不知是被炸毁的还是火灾之后那片空场地就未曾再修建。瓦砾和断墙间chang出许多狗尾草，那些残砖断瓦下时不时可以翻出蟋蟀。有zhong特别jing1灵的叫乌绫膏的，油墨乌亮的翼翅，抖动起来声音清亮。还有一zhong叫黄虫的，个子大而善斗，牙张得很开，你小时候在那片瓦砾场上度过许多美妙的时光。

你还记得你住过一个很shen的ting院，门口有扇厚重的大黑门，门上的铁扣环你得跟起脚尖才够得到。推开沉重的大门，要绕过一堵影bi，这影bi边上两只石雕的破磷tou角都被小孩子们进出时摸得油光发亮。影bi后面是一个chaoshi的天井，倒水的一角chang了青苔，从那里跑过不当心就会跌跤。你那时候养过一对红眼睛的白mao兔子。一只被黄鼠狼咬死在铁丝笼子里。另一只后来不见了，好多天之后你到后院去玩，才发现淹死在niao缸里，mao色浸得都很脏了。在边上望了许久，打那以后，在你的记忆里就再没有到后院去过。

你还记得你住过一个有圆门的院子，院子里zhong着金黄的ju花和紫红的ji冠花，谁知是不是这些花的缘故，这ting院里yang光总很明亮。院于后面有个小门，开门石级下就是湖水。中秋夜，大人们把后门打开，摆上一桌的月饼、瓜果，吃着瓜子，喝着茶，对着湖水赏月。幽shen的后湖上空，挂着一lun明月，另一只月亮在湖水里摇晃，把光影拖得老chang。之后，又有一次夜晚，你一个人经过那里，拉开了门栓，被清寂幽黑的湖水吓住了，那美过于shen幽，不是一个小孩子能经受住的，你撒tui就跑。以后，你夜里再经过那后门边上，总小心翼翼，再也不敢去碰门栓。

你还记得，你住过一个带花园的房子，可你只记得你睡的楼底下那间大房里铺的花砖地，可以gun弹子，你母亲不让你去花园里玩。你那时生病，大bu分时间得躺在床上，至多也只能在房里gun你那一盒子各式各样的弹子。母亲不在的时候，你便站到床上，抓着窗hu往外看，lun船码tou上挂的五颜六色的信号旗，江面上风总是很大。

你重游了这些旧地，可什么也没找到。没有那瓦砾场，没有那小楼，没有挂着铁扣环的厚重的大黑门，连门前那条清净的小巷也找不到，更别说那个带影bi的ting院。也许曾经是影bi和天井的地方都开成了柏油ma路，满载货物的卡车揪着高音喇叭，扬起尘土和冰gun纸，再就是窗玻璃都不齐全的chang途公共汽车，ding上捆着行李，大包小包，从此地倒卖到彼地，又从彼地倒卖到此地的土产，成衣和杂货，从车窗里吐出的瓜子壳和满地的甘蔗pi。没有青苔，没有圆门，没有金黄的ju花和紫红的ji冠花，没有湖水上拖chang了的月光，也没有那惊骇灵魂的幽shen和孤寂，有的只是同一规格的红砖简易楼，谁在窄狭的过dao里一个一个烧煤球的经济煤炉，守在一家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