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我早已厌倦了这人世间无谓的斗争，每一次美其名日所谓讨论，争鸣，辨论，不guan什么名目，我总chu1于被讨论，挨批判，听训斥，等判决的地位，又白白期待扭转乾坤的神人发善心干预一下，好改变我的困境。这神人好不容易终于出场了，却不是变脸，就转shen看着别chu1。

人都好当我的师chang，我的领导，我的法官，我的良医，我的诤友，我的裁判，我的chang老，我的神父，我的批评家，我的指导，我的领袖，全不guan我有没有这zhong需要，人照样要当我的救主，我的打手，说的是打我的手，我的再生父母，既然我亲生父母已经死了，再不就俨然代表我的祖国，我也不知dao究竟何谓祖国以及我有没有祖国，人总归都是代表。而我的朋友，我的辩护士，说的是肯为我辩护的，又都落得我一样的境地，这便是我的命运。

可我又充当不了抗拒命运的那zhong失败的英雄的悲剧角色，我倒是十分敬仰总也不怕失败、碰得tou破血liu、拎着脑袋爬起来再干像刑天一样的勇士，却只能远远望着，向他们默默致敬或者致哀。

我也当不了隐士，说不清为什么又急着离开了那上清gong，是忍受不了那清净无为？是没有耐心看那藏经阁里多亏几位老dao求情才没被劈了当柴烧残存的几千册明版的《dao藏》刻版？还是懒得再打听那些饱经沧桑的老dao们的shen世？也怕去刺探那些年轻dao姑内心的隐秘？还是为了别败坏自己的心境？看来，充其量我只不过是个美的鉴赏者。

我在海ba四千多公尺通往西藏的一个dao班里烤火。这dao班只有一幢里面被烟黛得乌黑的石tou房子，前去便是冰雪皑皑的大雪山。公路上来了一辆客车，热热闹闹下来了一群人，有挎背包的，有拿的小铁槌，也有背个标本夹子的，像是来实习考查的大学生。他们朝窗hu都堵死了的这黑屋子里探了一下tou，都走开了，只进来了一位打着把红布小伞的姑娘，外面正在飘雪。

她可能以为我是这里的养路工，进门就向我要水喝。我拿起一把铁勺，从吊在石块围住的火堆上chang满油烟黑mao的铁锅里舀了一勺递给她。她接过就喝，哇的叫了一声，tang着了嘴。我只好dao歉。她凑近火光，看了看我，说：

"你不是这里的人吧？"

她裹在mao围巾里的脸dan冻得红扑扑的，我进这山里还没见过肤色这么鲜艳夺目的姑娘，想逗逗她：

"你以为山里人不会dao歉？"

她脸更红了。

"你也来实习的？"她问。

我不好说我能当她老师，便说：

"我是来拍照片的。

"你是摄影师？"

"就算是吧。"

"我们来采集标本。这里风景真好！'她感叹dao。

"是的，没得说的。

我大概也就是美的鉴赏者，见了这么漂亮的姑娘，没法不动心，便提议dao：

"我能给你拍张照片吗？

"我可以打伞吗？"她转动着小红伞问。

"我这是黑白胶卷。"我没说我买的是整盘的电影胶片次品，自己剪了装的卷。

"不要jin，真正搞艺术摄影的都用黑白卷，"她好像还ting在行。

她跟我出了门，半空中飞舞着细小的雪花，她ding风撑住艳红的小伞。

当时山外虽说已经是yang春五月，这山坡上积雪还未化尽。残雪间到chu1chang的开紫色小花的贝母，间或有那么一丛丛低矮的shen红的景天。luolou的岩石下，一棵绿绒蒿伸出mao茸茸的花jing2，开出一大朵厚实的黄花。

"就在这儿吧，"我说。背景上的大雪山早晨还皑皑分明，此刻在细雪中灰蒙蒙的成了个虚影。

"我这样好吗？"她歪tou，摆弄势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