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了一个星期的时间，把他大学以后的十多个笔记本都翻阅了一遍。里边有大量的数学公式、各个学科的新成就和新观的摘要。这些摘要许多我看不懂，不少摘自于英文、德文、法文、俄文的科技书籍和资料。他这时已经能用四文字对照着字典看专业书籍了。摘录之外，还不时记下他自己的一些见解。当然，大量的是对一些科学问题的设想，间或也有一些象的议论。可基本上都是关于科学的方法论的一些想，偶尔发几句牢罢了，大概针对班上和学校里的事情发的。比方说：“吃的是草，挤的是；可人吃的是粮和类，屙的却是粪便。什么也不生产的人，只消耗能量，把能转变为低能，最多只不过田。应该建立这样一个学科，研究怎样才能改变这对社会能量的无效的消耗，将会比宇航学对人类的贡献更大。”

着他。他母亲希望他哥哥他的工作，让他回家的时候别这样对待他父亲。”

“这些我们都相信，”潘淑贞又说了“我们不谈他的家问题。他本人思想也有许多和我们这个社会格格不的东西。他个人主义非常严重，满脑资产阶级名利思想。对社会、对党、团组织都有一些暗心理，他不会对你说这些，但我们掌握情况。”

从小，家里没人束过我，嘛我现在这么大了，一举一动都要被盯着？连谈恋也要，难我连谈恋的权利也没有？也要引起这么多非议？他们都慌了手脚，呆坐在那里，只有我们的支书记年纪大一些，他叹了一气。我心想，你叹什么气！好像我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给你们都背上了包袱。我又觉得好笑，就又笑了来。我说：“什么事情也没有，我和他之间什么事情也不会有的，你们放心吧。我和他是朋友，是同学，不过在学习上我经常向他请教就是了。”潘淑贞便拉着我的手，挨着我，说：“我们相信你的话，也没有怀疑你和他之间有什么不正常的关系，就是谈恋也是允许的。只是他情况不同，你父母亲知了，也不会同意的。他的思想和你不一样，你单纯。他可不，他思想中那些暗的东西未必和你讲。既然谈到他，我们不得不对你说，你可别向他透。”

谈话时，我随手翻他桌上的笔记本。他笔记本中有句话无意落我里，大意是：人类还在蒙昧之中，在大量琐屑的争执和繁忙中，毫无意义地浪费着自己的生命。其实，只要用最基本的科学方法，将生活重新安排一下，讲究一下功效，那将会增加多少神和质的财富。这些意思他以前和我谈话时也讲过。可现在我突然觉得这话在一些人里也许就是异端吧？我就说：“你把笔记本借给我看看。”他说：“你都拿去吧。”

“什么意思？”我问他。

我抢在她前面，打断她的话：“他从没提过他的父亲，也从没过什么不满。我看到他哥哥的一封信，不是他给我看的。他夹在笔记本里，我于好奇，无意中看到了。从他哥哥的信里，可以看，他母亲就向他哥哥抱怨，说他回家的时候对他父亲很冷淡，没喊过他父亲，话也很少说。他父亲心里很难过，觉得对不起儿，有时只好等他睡着了，偷偷走到他床前，坐到对面的椅上望

他笑说：“发发牢，没什么意思。”随手就在那句话上打了两

听到这些话，我心都凉了，我真为他担心。他们本不了解他，准是听信了一些人的汇报。可这是谁的？我真恨这些小人，为了自己往上爬，可又没本事，学习上不行，就拼命踩别人，真卑鄙！

么。

这以后，我照样和他接。不过，我终究有些顾虑，不得不约束自己，尽量少同他见面。他有时问我：“你怎么了？”我说：“忙，班里的事情太多。”就这么支吾过去。可我心里真为他难受。有一次，我实在憋不住了，便问他：“你得罪过谁，你班的同学？”他傻了，望着我：“没有啊，什么意思？”我说：“你再想想。”他望着我还是说：“我和谁都没矛盾，不过不太往来就是了。我没那么多工夫和大家闲扯，有那些时间用在学习上多好。”他真是个书呆。

我真的吃了一惊。我说：“他有什么问题？我从来没有听他讲过任何反动话。”

“他不会对你说的。”潘淑贞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