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当天晚上,少平又下井了。
仍然象黄原揽工时那样,他感到,jing1神上的某zhong危机,只能靠强度的ti力劳动来获得解脱。劳动,永远是他医治jing1神创伤的良药。遗撼的是,他这个月不可能再是全班了。
第二天早晨上井后,王世才邀请跟他挂茬的两个徒弟去他家作客——今天是他儿子六岁生日。
“我顾不上!我要去看电影。听说电影美!男的女的搂着一块睡觉,女人的nai都在外面lou着哩!”安锁子说着,口水都从嘴角里淌出来了。
“那你可要去!明明等着你呢!”师傅对少平说。“我肯定去。你先走,我一会就来呀!”
师傅走后,少平赶jin到矿bu前的商店里,用八块钱买了那只白绒绒的大玩ju狗。又买了一些罐tou和一盒dan糕,就抱起这些东西,沿着铁路向师傅家赶去。
到师傅家后,桌子上已经摆满了酒菜。一家三口人还没动筷子,显然在等他。
明明喊叫着从他手里抢过那只玩ju狗,小嘴在狗shen上亲吻着,他对少平说:“叔叔,你什么时候一定要给我买只真的狗!”
“给你买!”少平说。
王世才夫妇把他推让在小凳上,又给他倒酒,又给他夹菜。师傅兴奋地拿锥子开啤酒瓶,把手都戳破了,仍然笑着给他斟酒,手上的血也不揩——对矿工来说,这点伤算个pi!
吃完饭,少平没一点瞌睡。他于是一个人带上明明,到山上玩了大半天;给他捉蝴蝶,ba野花,一直到午间才返回来…
孙少平渐渐和师傅一家人建立起极shen厚的感情。他经常去他们家吃饭,也帮助他们干家务活——担水、劈柴,到矸石山上去捡煤。每当进入这个小院,他就象回到自己家。王世才一家人也把他当自家人看待,有个什么活,就不见外也让他帮助zuo;有个什么好吃的,也吼喊着非让他吃不行。
少平后来才知dao,师傅也是三十岁上才成家的。当地找不下老婆,他只好回到老家河南,在亲戚的带助下,费了好大的劲,才找到了惠英。惠英尽guan比师傅小八岁,结婚后一直实心疼爱师傅。她出shen农家,里外活都很麻利。虽然识字不多,可人很jing1明。至于漂亮,那在整个黑hu区都是很出名的。
孙少平感到庆幸的是,他来煤矿半年多,就结识了如此好的一家人。也许这是命里有缘,使他不论走到何chu1,都会遇上对他特别关照的人家。在黄原时,有yang沟曹书记两口子,在这里,又有王世才一家人。是啊,在他艰难的生活历程中,如果没有这些好人,他的日子将会更加难过!
这一天他回宿舍,屋里其他几个人都挤眉弄眼对他说,昨夜他下井后,来个很俊的“娘们”把他床tou和搭在铁丝上的脏衣服都收拾走了。
和他同屋的这些家伙都开始下井劳动,因此现在敢用cu言俗语对他说话。
少平发现,他脱下的脏衣服就是不见了踪影。不过,他立刻明白,同屋人所说的“娘们”就是惠英嫂。是的,是她拿走给他洗去了。
他心里不由一热。
“这个sao娘们是谁?”有人用脏话问他。
“少放臭pi!她是我们班chang的老婆!”少平瞪了一眼那个问话的小子。
“噢…王世才那么个狗熊样,能找了这么个俊老婆,比他妈唱戏的都漂亮!”
少平无法阻止这些人用肮脏的cu话评说惠英嫂,说cu话是这个行dao的家常便饭。他自己尽guan反感,有时嘴里也会不由冒出一句来…
转眼就到了六月。
山野里的绿色越来越shen了。碧蓝的天空通常没有一丝云彩,人的视野可及十分遥远的地平线。地面上,人们已经shen着很单薄的衣衫了。
不过,井下一年四季都是chaoshiyin冷的。即是二伏天,不干活还得披上棉袄。
这天因为发生了冒ding,少平他们直至上午十点钟才把活干完。尽guan大家累得半死不活,好在还没造成什么伤亡。
他们几十个人,象苦役犯一般拖着疲惫不堪的shen子,来到井口下面,等待上罐。所有的人脸上看不见一丝笑影,也不说任何话。shen上都象墨zhi泼过,只有从眼白辨认出这是一群活物。
少平最后一罐上井。
当罐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