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着彩纸的绢，分成两行，跃呼，向中间那些臆想中的领导人致敬。指导孩们排练这场面的是两位女老师。一位我们已经知，是金光明的人姚淑芳。另一位却使我们大吃一惊：这不是郝红梅吗？这的确是郝红梅。

瞧，在学校那边，姚淑芳和郝红梅给娃娃们都抹了红脸，把他们摆布在校门外的路两旁。孩们手里拿着纸的假；没有假的分别在自家的院里折了一把桃或杏。一旦领导人们走过哭咽河的小桥，他们就准备连喊带摇动束表示迎。学校大院里已经有了不少没“任务”的村民。大家纷纷转悠着看这摸那，议论的中心话题当然是孙少安下的这不同凡响的“伟业”

以巫神刘玉升和金光亮为首的“庙会”在中途就塌垮了。“庙会”的塌垮很大的程度上要归功于玉亭。在刘玉升等人刚把庙里的主神塑造完毕，庙窑翻修了一半的时候，共产党员孙玉亭激愤地自己掏钱买车票跑到县上把这些“鬼蛇神”告了一状。在乡县有关人员的涉下，刘玉升等人的建庙活动被制止了。虽然如此，村里照样有人来到这个破庙，向那个新塑起的偶像礼拜，以求消灾灭病。庙内不时有香火缭绕。墙挂上了“答报神恩”、“我神保佑”等红布匾。村中其他领导对此睁一只闭一只，唯有玉亭明察暗访，一旦发现谁敬了神鬼，重则批评，轻则讲一通当年“政治夜校”学下的“唯论”观…现在，玉亭猫着腰，蹑手蹑脚来到破庙前，码在烂石片墙上，支楞起耳朵听里面的动静。听了半天，玉亭不由颓丧地悄悄叹了一气。原来庙里竟是他哥玉厚！他听见他哥正在向神褥告，让他们母亲的快一康复。玉亭知，母亲这几天病很重。但哥哥却偷着求神为老人家治病！这不是…唉，他哥是为了他妈；他总不能跑去给他去宣传“无神论”！

田福堂拿全积蓄，向前和叶又支援了一千元，给生买了一辆四拖拉机，这小伙现在走州过县搞起长途贩运…

红梅和生在外县生下孩后不久，田福堂终于彻底回心转意，承认了这桩姻缘，把儿儿媳妇和两个同母异父的孩都接回了双村。福堂象城里离退休的老一样。从领导岗位上下来的时候，理直气壮地向组织提：他可以退，但要安排他的儿媳妇在村中的小学教书。没有人对他的要求提异议。是呀，无论怎样，福堂在村里当了几十年领导，现在他要下台，这人情全村人都情愿送他。这样，红梅就当了双村小学教师。这也给我们一个情上的满足——我们多么愿意不幸的红梅能有一个良好的生活开端。现在，丈夫田生和她恋如初。福堂两也抛弃了世俗的偏见，开始喜她了。

在人们各回了各家，四窑窗上亮起灯火的时候，孙玉亭才一个人离开小学院，摸黑在哭咽河的那座小桥上走过来。他盘算他已经把一切都准备得完无缺了。现在，他要赶到村南侄儿家里，向他全面汇报明天学校“落成典礼”的准备情况；并捎带着在那里地吃一顿可饭。他估计金俊武也在少安家，这样就省得也再跑回金家湾来向新支书汇报。

他突然停住了脚步。他似乎听见远的破庙里有什么响动。他不顾饥饿，折转警惕地猫下腰向破庙那边走去，想发现谁又借黑夜偷偷摸摸敬神搞迷信活动哩。

贺凤英正领着几个妇女，拿一块红绸被面，往校舍中间大墙上的一块黑碑石上蒙盖。这块碑石记述了孙少安新建本学校的经过和情况。因为这是全县第一个由农民个人资办教育事业，所以县宣传和教育局都很重视，请文言文功底很的县文化馆长

过了哭咽河的小桥，孙玉亭克服着破鞋的累赘，想尽量走快一些——因为肚已经饿得咕咕价直响。

孙玉亭于是又折转，过了庙坪枣林间的小路，走过东拉河的列石，上了公路，然后调朝南，匆忙地向少安家走去。

第二天早晨，庙坪山那面初升的太光芒四的时候，整个双村便纷地动起来。人们一吃完早饭，就心急火燎走走家门；婆姨娃娃甚至像过喜事一样穿起簇新的见人衣裳。村四都在为双村小学的“落成典礼”作最后的忙碌。哈呀，除过正月里闹秧歌，双村什么时候在农事大忙中这样全一块儿闹过？

为准备明天的庆祝仪式，金家湾和田家圪崂两的人一直忙到天黑才停歇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