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说简单一点好吗?”
“踩疼了不哭?”
“不哭。”
很快,我发现三步、四步的脚法简单得很。远不如长拳的入门功夫——十路弹腿复杂。而节拍乐点,否定之否定,一错再错就是正确,也就不去深究它。无知产生恐惧,恐惧感消失,我又自由了。
“别老这样看着我,人家都不敢抬头了。”
“好香。”
“什么?”
“你。”
她不再出声,把头偏向一边,一味随着我移着步子。我揽住她腰身的臂弯很实在的感觉,隔着衣服,能感到她身子的弹性、温度和重量。
“好了,我学会了,真该谢谢你。”
“别坐下,你学会了,还没陪我好好跳呢。”
“好,咱们也学他们,转圈。”
“怎么转。”
“我胳膊一带,你就围着我转。转呀转。”
转得一得意,我的脚转到椅子腿上,重重的摔了下去。我的后脑,完了,一代天骄就此凋落。她压在我身子上,靠得很近,脸颊接收到她的呼出的气息。
“磕着了吗?”
“你摔在下面,倒问我?!疼吗?”
“我看见星星了,金色的,白色的,星星。太有意思了,咱们是爬起来再摔一次,还是就这样躺着不起来?”
舞会已经接近尾声,大多的蜡烛均已滩成烂迷迷的一片,一豆黄光,勉强地亮着。无意间我瞥见了眼蝤过的角落,黑影内溶着孟寻。那首极柔极柔的“慢四”又漾出来,心里一动“你这点勇气都没有吗?这不是自尊。”
“孟寻,请你跳个舞,可以吗?”
“你不是和她跳得很起劲吗?再说,我也不会呀。”
“我也不会。”
“我要踩你脚的。”
“我也踩你的,大家扯平。”
跳起来之后,我们倒是谁也没踩谁的脚。观察了一下周围,我忽然发现了一个可笑的问题。
“你有没有觉着咱们也很不容易?”
“?”
“他们每一步都踏在点上,很不容易,咱们每步都不踏在点儿上,不也很不容易吗?”
人散雪消花残月阙,我自告奋勇,和几位同学留下来打扫战场,孟寻也在。我跟他们说,我发现吃比做饭容易,破坏比建设容易,人能得到挥起大棒子,一路抡下去,一种奇怪的发泄的快乐。所以,毛泽东没周恩来伟大。没有毛泽东,火在中国这块腐而不朽的木块上烧不起来,没有周恩来,就会烧得只剩灰烬。他们说多新鲜。我说可我还是更喜欢毛泽东。
我们扯断彩条,踩破气球,糟蹋残存的所有食品。一切干完,已然是一月如钩,天凉似水。孟寻陪我最后锁上门,把钥匙放在门框上。
“你做的贺年片分完了吗?”
“刚好完了。”
“那好,这是给你的。新年快乐。”
“我做的贺卡你不喜欢?”
“不,喜欢,很喜欢。凡是你做的事都有人喝彩,至少让人过得去,否则你也不会做的。”
“是吗?”
“你平常不说真话也不说假话,不同的人能听出不同的意思。可你只要说假话,就会有许多人信。一动真情,就会有许多人动心,落泪。”
“是吗?”
“是的。”
“那你为什么不想要回赠?”